原来当年官府疏浚赵牛河时,别开道引水,旧河道遂荒弃成沟。不过齐河县考虑到日后也许有分洪之用,便在新河道与旧河道之间预留道闸口,安排闸户看管。如果新河水势太盛,便打开闸门,分引到利民沟里。佛母曾调查过济南附近可利用各种隐患,这处也被纳入伏手之,把闸户发展成白莲信众。昨叶何想到此节,所以才能如此迅捷地构建起陷阱来。
听完昨叶何解说,太子愣怔半天,嘴里才迸出句:“你们白莲教,真是处心积……”
“好好,这里不是说话地方。再不走,太子就要死。”昨叶何在旁催促道。
苏荆溪拽着吴定缘胳膊,将他慢慢搀扶起来,起走到土坡另外侧。这里有间半塌茅草屋,太子正蜷缩在仅存顶棚下面,脸色很差,但神志还算清醒。
“吴定缘你回来?”他听见动静,抬起头。
“嗯。”吴定缘只回个字。
“追兵呢?”
是短短数丈,便让吴定缘感觉如同身受绞刑样。等到他被拖上坡顶,绳索徐徐松开,吴定缘不由得趴在地上,单手捂着咽喉拼命喘息,脸色难看得像是只吊死鬼。
“苏姐姐你猜对。”昨叶何放下手里石头,拍手笑道。
苏荆溪无奈地叹口气,蹲下身子,伸手去抚吴定缘脊背。过许久,他方才勉强恢复精神。苏荆溪双眼直视着他:“不许说谎。刚才是不是有那瞬,你觉得还是死算?”
吴定缘像是个偷点心被抓到小伙计,心虚地点点头。
“你是不是觉得,比起接下来要面对麻烦,还不如死掉简单点?”
“送去龙王爷那儿。”
太子大喜,那可是足足两个哨精骑啊。他扫眼,看到昨叶何也在旁,便道:“你……也是功不可没。”
昨叶何半跪在地上,垂头道:“白莲教之前铸成大错,如今若不尽心,怎能对得起殿下宽宥。”
太子撇撇嘴,又道:“仓促之间,你是怎想到这个法子?”
“佛母早有先见之明。”昨叶何解释。
“是……”
吴定缘本以为苏荆溪会出言劝慰,不料她只是摇头:“先前是太子,现在是你,还有于司直也是。你们这些男人,怎个个都这般脆弱、这般糊涂,做不到便扔开,比三岁娃娃还任性。
“那你要怎做!”吴定缘捶地面,泥浆溅起。
“这件事,别人做不得主。”苏荆溪语气依旧冷静,像位夫子在教训顽劣学生,“你不知道怎做,是因为你还没搞清楚自己到底是谁。这只能由你来决定,而不是其他任何人。不能,佛母不能,太子、吴不平和铁铉也不能,对,连老天爷也不能,别总想着扔铜钱解决。天道无常,汝命自定。”
她重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盯着吴定缘,不闪不避。此时大雨仍不管不顾地从夜幕泼洒而落,苏荆溪湿漉漉长发披散下来,缕缕遮住她大半张面孔,唯有双眸依旧熠熠闪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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