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谦不由得感慨道:“不亲眼所见,委实难以想象当年宋尚书修这鱼嘴,该是何等艰难。”
旁边有几个水手都笑:“老爷你不知道,这分水鱼嘴在当地,又叫作方魂狱。”
太子好奇道:“为何叫这名字?”个老水手压低声音道:“据说啊,当年宋尚书修鱼嘴时候,屡修屡垮,怎也修不起来。后来有位老道说,这里阳气太盛,得拿阴气压着。宋尚书不敢决定,请示天子,天子发下圣旨,派御林军把河堤上干活劳役杀万个,尸骨埋在堤坝之下,索拿万条冤魂镇压。你瞧,那边金龙四大王庙,就是怕冤魂作崇才修起来……”
“住口!”
于谦横眉怒喝道。“这都什乱七八糟!你们
别叫作安山湖、南旺湖、蜀山湖、马踏湖和马场湖。若是雨频洪涝,便把运河里多余水放入湖内;若赶上干旱无雨,便把五湖之水放入运河,以此调节水量。宋尚书把这五湖唤作水柜,可谓十分精当。”
太子边点着头,边认真读着图上水文,这让于谦老大怀慰。虽然他不太明白为何太子突然对这段地理形势产生兴趣,但储君对民生认真如是,何愁社稷不兴啊!
“这条向东北方向延伸细线,又是什?”朱瞻基突然问。
这下把于谦给问住。他只关心漕河,其他地方可没那熟悉。于谦脸色微微涨红,低声说稍等,然后转身跑去船尾,过不多时,把负责操船纲首给拽过来。纲首这几天跟这些夹带乘客混得很熟,听说客人要解河务,凑到行路图上看眼,便笑道:“这条细线啊,叫小清河,是五湖用来排水河道。咱们漕河是走西北去临清,这条细线是走东北,先排入大清河,然后到济南。”
“听起来这条水路也能通航?”
“有哇,不少官民船都从小清河往济南去。记得那年白莲教作乱,江南来几批白粮船,直接被靳荣靳将军截在南旺,顺着小清河、大清河运到济南城下。”纲首回答。
“这样啊……”太子点点头,不再说什,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漕河之上景色。只有苏荆溪注意到,他眼神闪过丝光芒,随即消失。
这条进鲜船又走个多时辰,前方河道陡然收窄,水流也变得湍急起来。在船头指点下,乘客们远远可以望见河道左侧有片灰黄色石堰滩,在郁郁葱葱林木之间格外醒目。这片石堰以竹笼裹石,壅土成垄,堆垒成支长鱼嘴,旁边山头上立有座金龙四大王庙宇。
这里即是著名南旺闸分水鱼嘴,亦是千里漕河真正中点所在。
白花花巨大水流从汶水上游咆哮而下,以极高速度迎头撞上石堰,崩解粉碎,然后被尖利鱼嘴劈成两半,分别注入南、北两条渠边。水流激石,涛声訇然,如万军决死冲锋,又顿挫于坚城之下。攻守,动静,昼夜不停,构成幅深涵哲理玄妙图画。众人站在船舷边观望片刻,无不为这通天气势所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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