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太子禀明情况,掉头奔向四里铺。其他人则踏上舢板,直奔别业而去。
要说扬州景致,虽与南京只江之隔,风格却不尽相同。南京添为副都,街廊楼阁都有帝京气度,堂皇有余而灵动不足。扬州没有这种“威重天下”包袱,沿途风景便显得自在多。此时,小舢板穿行邗江两岸,都是富贵大家临江别业。各家刻意经营之下,每处绿植风格都决然不同。前家是黄杨之间杂以鸡爪槭,以黄叶配紫花;后家便养出圈紫叶小檗刺篱,绕以樟树;甚至有人家干脆不取木本,只以粉花绣线菊、马兰、贯众等堆栽而成茵圃,再搁几块爬满扶芳藤与凌霄太湖石。
种种名色
子只在宫里流传,整个京城玩斗虫都还不清楚,江南人更发现不其中玄机。
汪管事脸色阵铁青,下巴微抖。注便输几百两纹银,就算是大盐商家管事,也是剜去好大块肉。他勉强双手拱,说愿赌服输,当即唤来小厮取纸笔,要写借契。于谦过去托手腕,微微笑:“其实家公子只是以虫会友,旁还在其次。”汪管事听,顿时面露警惕:“不知小老儿何德何能,得蒙贵家青眼相看?”
若对方提出什非分要求,他宁可赔这钱。于谦笑道:“家公子要去京城探望病亲,苦于五月水枯,情急不能速行。求汪老念在他片孝心,帮忙办来份川上船荐书,这赌注们分文不取,荐书钞银依旧照付。”
洪熙皇帝确实“不豫”,所以“探望病亲”这话点毛病没有。汪管事听是为荐书事,颜色稍霁。这事对别人来说棘手,对汪府来说真不算难。汪管事问:“你们打算何时启程?”
于谦说:“最好明晨那班。”
汪管事怔,这要得真够急啊……他沉思片刻,说赌棚人多眼杂,主家在邗江河畔有处别业,毗近扬州所码头。待问问明天押船是哪个百户,打好招呼。洪公子索性在别业住上半宿,明日寅时出门直接上船。
两下谈妥,朱瞻基与汪管事便齐离开斗桌,其他斗客迅速补空位,在赌徒们哄喊声中又是番激战不提。
几个人起走出赌棚,路上闲谈起来。汪管事感慨说,去年他得只孝陵青头大将军,打遍扬州无敌手。朱瞻基却不以为然,说真正上品要去芒扬山找。当年汉高祖在这里斩白蛇,蛇血洒在草间,从此这带斗虫都异常凶顽,旁虫绝不能及。
这老少斗蛐蛐瘾头都不小,这聊起来便滔滔不绝,居然颇生知己之感。吴定缘和于谦跟在后头,前者揣着珍珠粒粒数着,后者脸忧色,太子似乎对促织沉迷得太深,这可不是好事。
汪管事自己有往来小舢板,在水道间极方便。行将登船之时,于谦忽然想到,苏荆溪还留在客栈附近,正在采购路上用伤药器具。他见太子与汪管事谈兴正浓,再看看吴定缘,心想太子身边得有人照应,只好自己跑回去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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