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来你都不信,朱卜花淹死在神策水闸前,太子离开金陵,已经渡江北上。”昨叶何言简意赅地介绍下情势,然后往嘴里塞枚巢丝糖瓜,慢慢嚼着。
从咀嚼声里,能听出她其实也带着丝急躁……以及不解。
筹谋周详宝船爆炸,按说太子绝无幸免之理,可他偏偏因为只蛐蛐而生还;戒备森严宫城之内,按说太子绝无逃离之机,可他偏偏因为封密信而脱走;面对勇士营和白莲教双重追杀,按说孤立无援太子绝无反抗余地,可朱卜花离奇溺毙,强悍如梁兴甫被烧个半死——难道朱瞻基真有大气运庇护不成?
这个念头,让昨叶何度有些困惑
小洞。顺着几道袅袅淡色烟柱下望,会发现它们来自片焦黑废墟中。
这里曾经是地字第三号黄册库,昨晚大火彻底改变它命运。不幸中万幸是,火势未成连营,周围册库总算安然无恙。
在督工呵斥下,十几个库夫茫然地重新把头低下,继续用长木杆扒拉着废墟。他们完全搞不明白昨晚到底发生什,更不明白,为何今晨早有各路兵马拥至后湖外岸。当然,外面麻烦,自有主事头疼。他们工作就是尽快把废墟清理出来,避免余炵未熄,波及旁边。
个老库夫手握木杆,推开几块交叠焦木,不留神激起下面大蓬纸灰,登时烟絮乱舞。他边咳嗽,边扇动手掌,正要继续扒拉,却发现纸灰下方似乎有什东西在蠕动。
老库夫怔,正要俯身去看个究竟,却见到废墟底下突然“嘭”声,几块断板被猛然推开,只硕大拳头从地底高高举起。他“妈呀”声,吓得屁股瘫坐在废墟上,眼睁睁地看到更多残骸与沙土向两侧滑开,个黑漆漆影子爬起来。
这是个全身覆满灰泥巨汉,须发皆无,从焦枯衣衫破损处可以看到,他背部、手臂露出大片触目惊心黑红灼伤,像只从火海地狱里爬上来恶鬼。这巨汉根本没理睬这些惊恐库夫,他抖搂掉身上沙土与灰炵,略做环顾,大踏步地走下废墟,径直跳进后湖,让清凉湖水没至脖颈。
原来梁兴甫被压在书架之下后,发现自己挣扎不开,便立刻手脚并用,向下方挖去。黄册库为防火,在书架下面铺层厚厚细沙,沙下是地板。梁兴甫手掌堪比铁锤,几下捶碎木板,再往下便是饱浸水汽湿土层。他刨出尽可能多湿土,往身上抹去。这样虽不能脱困,但多少能隔绝点火力。
凭着这手段与惊人忍耐力,梁兴甫竟然熬住头顶熊熊大火。他站在清澈湖水中,双手合十,闭目诵着什经文。看他表情,这常人难以忍受烧伤剧痛,梁兴甫竟甘之如饴。
诵经过半,个声音忽然从岸边传来:“哎呀哎呀,想不到病佛敌也会失手。”梁兴甫保持着原来姿势没动。不用睁眼他也听得出来,定是昨叶何。
“外面什情况?”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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