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乐院。”吴定缘从柜子里又翻出把备用铁尺,插回腰间。
于谦听到这个名字,捧着香炉双手颤,表情像是被涂层白芨浆子。那不是吴定缘在教坊司相好窑子吗?这时候还要去那儿?他正要说什,却被朱瞻基伸手拦住:“你去富乐院,是有迫不得已理由?”吴定缘点点头。朱瞻基严肃道:“去那里,对们离城有帮助吗?”吴定缘犹豫下,又点点头。
“好,用人不疑,听你!”朱瞻基做出决断。于谦看看太子,又看看吴定缘,终究还是没说什。
他们离开不久,昨叶何赶到正阳门外侧。城门洞子内外已乱哄哄聚很多人,有白莲信众,也有勇士营、城门卫与五城兵马司人。他们各自站成个圈子,不时向彼此投去充满敌意瞥。这时个男装丽人大剌剌地走过来,立刻把视线全吸引过去。
昨叶何亮出朱卜花发腰牌,却没着急进去。她先从怀里掏出包荷叶,好整以暇地剥开,荷叶里包是刚蒸得糯米茶糕,长长条盘好。昨叶何先趁热咬上口,芝麻、核桃、桂花香气起喷涌而出,就着糯米香甜,让她全身毛孔都舒张开来。
俩永远解不开谜。
随着手掌逼近炉边,昔日画面不断在他脑中闪回。当掌心即将触到炉耳之时,吴定缘突然扯下裹伤棉布,露出掌心被苏荆溪刺穿伤口,直接贴到香炉敞口锋利边缘。鲜红血迹从伤口渗出来,在如金粟般铜皮表面留下抹朱痕。
“吴定缘以血代香,就此起誓。会为爹报仇……”吴定缘哑着嗓子,字顿说到,手掌不停摩挲着炉边,仿佛只有更多鲜血才能让誓言变得更加有力。
朱瞻基俯身把香炉接过去,拍拍他肩膀:“好,走吧!”
吴定缘挪起身子,轻轻把父亲半截尸身搁下。吴不平下半身被石头压得死死,无论如何是拽不走,何况若他尸体不留下来话,吴玉露会有危险。
她从小就坚信,甜是神之胆。尤其在面对极端复杂局势时,只有摄入足够多糖份才能保持清醒,做出决断。
几口吃完茶糕,昨叶何把荷叶扔,弯腰钻进城门洞子。里面支起十来个灯笼,把甬道照得灯火通明,狭窄空间弥漫着股刺鼻血腥味。
那块夺走人命巨石已被强行撬起
苏荆溪上前要替吴定缘重新包扎伤口,他却摆摆手,扶着巨石挺直身体,朝着出口望去。黑暗中他双眸闪闪发亮,似乎正自褪去慵懒蜕壳,露出锋芒来。
“去北边。”他哑着嗓子道。
“为什?”于谦怔。正阳门几乎可以算是留都最南边,眼看距离出城只有几丈距离,现在却要重新返回城里,未免太折腾吧?
“你都嫌折腾,白莲教和勇士营自然更想不到。”吴定缘道。于谦听明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也是兵法里常说。
“可是,北边太宽泛,总得有个具体去处吧?”苏荆溪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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