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早留在这里,哪里会出这多乱子!”
“话不能这说,看呐,不是地方不行,是……”
“兔崽子,个个嫌脖子痒痒?都快给专心干活!”
吴不平声厉声呵斥,生怕他们说出更离谱话来。衙役们赶紧停止闲聊,继续埋头干活。
吴不平环顾四周,正要沉心琢磨,忽然闻到股浓烈酒味。他看向门口,只见从宅院外头晃晃悠悠进来个人。这人瘦瘦高高,细眉挺鼻,白净得好似个读书人,可脚步虚浮,双目看着特别迷糊,脸惫懒。
明明白白意外,倒不必去花费心思破案。内院尸身暂时不能动,吴不平便让衙役们退到外院,继续清理废墟。
五月天气,已有些许闷闷暑气。个小衙役用白褡膊擦擦汗,低声抱怨道:“吴头儿,你说这老天爷还有完没完,咱们金陵都震几回?”
自从永乐迁都之后,南京人心里都有股微妙怨气,平时从来不称自己为“南京”,而以“金陵”呼之。吴不平听到这问题,没吭声,周围同僚们却轰下议论开来。
昨晚地震,可不是第回。今年开年,南京城跟中邪似,隔三差五就来场地震,每震次,城里屋舍就得倒上大片,害得官府忙活好久,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衙役们有说十三、四次,有说是十七、八回。最后个老衙役晃着脑袋,炫耀似地说道:“有个兄弟在工部当书手,那边儿都有记录。上个月你们猜金陵周边震几次?五次!三月份你们猜几次?十九次!再上个月,二月份,又是五次!算上昨晚那场,开春以来金陵城足足震三十次!”
“爹,来。”
那人打个长长呵欠。那浓浓酒臭味,来自于他袍襟前洇大片酒渍,想来是喝多宿醉未醒。吴不平眉头跳,闷闷回个字:“嗯。”
“妹妹说你早上没吃饭,让带点新烙炊饼来。”年轻人在怀里摸摸,然后拍拍脑袋,“哦,好像忘带。”
“不妨,不饿。”吴不平道。周围衙役们专心收拾着砖瓦,脸上却都露出不加掩饰轻蔑。
说起来,这也算是金陵大谈资。吴捕头是个凶人,无论城里浮浪顽少还是南直隶
三十次?
这个超乎常理数字,把大家都给吓到,废墟上陷入片沉默。不知是谁,小声嘀咕句:“咱们金陵啥时候这震过?会不会果然是真龙翻身呐?”
周围人,时都露出讳莫如深表情。这是洪熙改元第年,正月刚过完,南京便地震频频,坊间传出个大逆不道说法:皇上本非真命天子,却窃居帝位,惹得真龙生气。真龙生气就得翻身,翻身可不就地震?
这谣言始作俑者是谁?没人说得清楚。反正老百姓就爱怪力乱神,于是这说法不胫而走,连这班衙役们,也公然议论起来。
“咳,看这真龙也是脑壳不灵光,放着北平不去震,折腾咱们金陵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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