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室与曹操不合,尽人皆知。如果天子通过某种渠道告诉袁绍,汉室愿为内应对抗曹操,并且亲身在官渡露面,袁绍必会笃信不疑。接下来曹氏可以运用谋略,可就太多选择。
用“当今天子”玩诈降,也难怪郭嘉会说贾诩太过危险。
荀彧脸色却有些沉重:“奉孝、文和,此事有些太过行险,以为不妥。”郭嘉摆摆手道:“倒也不急于时,待到北方,与主公商议便是——若是主公首肯,贾公你可不要袖手旁观呐。”
贾诩徐徐拂拂袖子:“张君侯也在军中,自然要看顾他。”
这三个人讲话如同打哑谜般,把曹仁听得头雾水,急得插嘴道:“你们三个到底在说什?会儿袁绍会儿大哥会儿又转到张绣那里,咱们不是在说陛下?”
不可终日,不知曹公愤怒何时以何种方式落下来。
所以皇帝只得主动示好,打出“御驾亲征”旗号。这样来,汉室将与袁氏彻底决裂,让后者在名义上变成叛军,必会让其军心沮丧,人心浮动,袁绍也必痛恨汉室。
这是汉室向曹氏缴纳份投名状,表明无意北向。唯有如此,曹公才会真正相信汉室已屈服。
这时荀彧开口:“纵然天子有此想,曹公也未必会应允此事。”
“答应不答应,又有什相干?重要是,让曹公体察到陛下这份体恤之心,也就够。”贾诩淡淡说道。他轻轻咳几声,把视线转向郭嘉,“再者说,曹公当真不会应允?”
三个人都看着曹仁,似笑非笑。曹仁也不是蠢货,细细琢磨番,不禁瞪圆眼睛:“你们……真打算搞什御驾亲征啊?”
“不,不会有什御驾亲征,陛下会直留在许都。”郭嘉狡黠地摩挲着下巴。荀彧知道他打什主意,暗自叹口气,曹公这次对袁绍开战本就是次豪赌,郭嘉不会介意再下注大在上头。
可是,贾诩为什要从中推动呢?他目又是什?荀彧转过头去注视贾诩,发现那个人身上永远笼罩着层薄雾,从未让人看清过。
贾诩似乎觉察到荀彧担心,再度睁开双眼,慢吞吞
若论臂助,荀彧是曹公肱股重臣;但若论心腹,谁也不如郭嘉解曹公更多。郭嘉听到贾诩发问,纤细手指伸进乱发里抓抓,眼睛闪亮:“贾公为何有此问?”
贾诩没有回答,反而突然又把话题扯远:“袁绍军中,必有见过陛下天颜之人吧?”
“可着实有不少人。”也只有郭嘉能跟上他飘忽不定思路。
“袁氏四世三公,世代皆食汉禄。若他们能有机会觐见陛下,奉忠输诚,也是桩美事啊。”
贾诩没再继续说什,重新把双肩垂下去,把双眼藏在层层叠叠皱纹里,几乎看不清到底是睁着还是闭着。郭嘉听到这话,先是哈哈大笑,随即笑容敛,手指着老人鼻子道:“你这个家伙,真是太危险。”贾诩不置可否,跪坐在原地宛若尊翁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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