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寿叹息声:“多好……可陛下却从来没有这种福分。他虽生在帝王家,却从来没有刻真正安心过。从个诸侯手里辗转到另外个诸侯手里,每个人都在利用他,每个人都在嘲弄他。无数居心叵测,无数暗流汹涌,陛下却步都不能踏错。这样生活,他过足足十年,在河内优哉游哉你,能想象其中苦楚与绝望吗?”
刘协哑口无言。跟真正刘协相比,他人生实在是单纯太多。
伏寿声音变得有些严厉:“你既读过书,也该知道人心唯危道理。那套好生之德做法,在河内也许会被人称道,但在许都绝对行不通。妇人之仁,只会误大事。”
刘协阵苦笑,心想居然被个妇人批评自己妇人之仁。他忽然想到,就在数天之前,司马懿也这骂过他。真不知道是自己真如此迂腐,还是这时代已是人心不古……
伏寿继续道:“张宇之事,还可容得半分柔慈。日后与曹操折樽冲俎之时,倘若陛下你依然还抱持着这些无聊想法,不如明日下诏禅让算。陛下你意下如何?”
兴。算起来,这是他即位以来,第次独自做出决断。这结果他很满意。
张宇向两位陛下请安告退,然后匍匐着倒退到门口,临出门前,他忽又抬起头来:“您可知道,您与陛下最大不同在哪里?”
“哦?”刘协饶有兴趣。
“如果是真正陛下话,他刚才会毫不犹豫地把刺死,”张宇平静地说,“你和陛下相比,实在是太心善。这不是件好事。”
房间里重新恢复安静。刘协被张宇临走前那句话弄得有些糊涂。为什?难道好生之德不是件好事吗?他带着疑问目光转向侧坐在榻边伏寿。
她眼神直直盯着刘协,让他无从逃避。刘协有些尴尬地摸摸头,只得含混地应道:“,知道。”听这句话,伏寿这才敛起肃容,露出个灿烂笑容。她把手按在刘协手掌
他发现,此时伏寿,和初次相见时比,又别有番韵致。当初她,就像是只守护自己巢穴女兽,锋芒毕露,艳光四射,随时都做好扑击敌人准备;而现在她,更似是朵怒放将凋鲜花,带着丝慵懒,又带着几缕轻松——痛哭与张宇离开让她彻底纾缓心情。
“刚才……呃……张宇为什那说?”刘协问道。
伏寿拿起面铜镜,照照脸上花钿,然后用尖利指甲点点刮下来,放进个小锦盒里。刘协没有催促她回答,而是安静地等待着。伏寿取下头上镶玉步摇,交到刘协手里,然后解下头束,乌黑头发无声地披散下来,说不出妩媚动人。刘协看到她衣襟微微敞开,触目可及尽是片雪白,吓得立刻把目光转开。
“你在温县,生活得可幸福?”伏寿忽然问个无关问题。
“啊?呃,还好,”刘协老老实实回答,“每天读读书,打打猎,偶尔玩几局六搏,踢两场塌鞠,大抵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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