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耐再高,做事也要人手去做。”林缚将手伸入车窗,抓起薰娘搭成车窗上小手,说道:“下面官宦胥吏根子都烂掉,就算有再高明手段,就算有再远大政治抱负,还是什事都做不成。要行新政,真是不容易得很。不过啊,朝廷根子都快烂透,不行新政,想要中兴则是万万不能。岳父大人觉得太难,所以认为不能做,但在看来,正因为太难,才必须要做!”
顾君薰心里有些难过,虽说夫君现在还不会跟父亲争执什,但在某些事情上,无异会越走越远,她却不能改变什。
林缚看到薰娘眼睛里心思,笑道:“岳父处在江宁湍流之中,需步步为营,处处小心,他有他考虑,不能激进,不能急躁,是对。不过淮东那亩三分地,还是能做些主,做个榜样出来,给天下人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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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集云居,小蛮先过来给薰娘请安,临走时,给林缚使个眼色,示意苏湄还在她那里。
战将领出来,让柳西林去徐州,要比留在江宁好。顾悟尘考虑片刻,便同意这样安排。
这会儿,老夫人派人来催。薰娘有孕在身,今晚不打算留在府里过夜,就不宜熬夜太深,要林缚赶紧接董娘回去。
林缚心情也是不畅,他对这次江宁议事已经不抱什期待,就想在江宁将钱庄筹银事情做好。岳母催促,他便告辞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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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缚骑着马,君薰坐在马车里,数十骑侍簇拥左右。
林缚顾不得太多,他还要先将林梦得喊来议事,将白天在宁王府议事大概说给他听。
“加征分饷,大家都急着要好处,偏偏没人记着陈芝虎。”林梦得笑道:“陈芝虎果真是后娘养,拉他南下打仗,再将他调回大同去,真不晓得他心里会不会骂娘?”
林缚摇摇头,说道:“谁晓得呢。淮东崛起太快,在旁人眼里总是异类,所以啊,除经营好淮东亩三分地之外
天气炎热,帘子改为纱帘,君薰将窗帘子揭开,与林缚说话:“崇州行新政之后,仓廪充盈,短短两三年间,做这多事情,民生也无丝毫不便,爹怎就不赞同?”
“你又躲起来偷听?”林缚笑问道。
“哪里有偷听,你们说话声音太闹,想不听见都不行。”君薰娇憨地狡辩道,仍看着林缚脸,期待他解释心里疑惑。
“岳父大人也有他考虑,崇州之政,在崇州能行,在其他府县却不易行,事实却是如此。”林缚微微叹,说道:“远不说,江东郡司及府县诸多官宦,哪家不是良田万千亩?这些多田地,自然都是雇人耕作,减租,是减他们自家钱袋子。此外,官宦胥吏,贪鄙成风,要是减赋,又加上整顿吏治,可不是要他们老命?”
“你说不易行,只是‘不易’而已,又不是不能行。”顾君薰又问道:“爹口气,却是绝不能行,这又是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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