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缚让人稍等片刻,看着躺在门板上已无知觉死尸,才十六七岁而已,嘴唇上还长着细软绒须,左腿断处,已经坏死腐烂,还有细小白蛆钻进钻出。
刘庭州、肖魁安心里更不是个滋味。
重伤病患横七竖八地躺在院子中庭里,仅有三五老卒能忍受恶臭,在这里照顾,还有那些摧人心腑呻吟与哀嚎声从屋子里传出来。虽然江东左军及时过来援围,这些重伤病患却没有什喜悦或兴奋之情,躺在这座死气沉沉院子,等候阎王爷召唤罢。
“尽可能救治每个人,只要还有口气在,都不得放弃!”林缚沉声对身后医官下令,让他们进院子救治伤患。
要让渡淮军尽快地恢复突围行动能力,又不能将伤患抛弃,林缚从各营抽调医官及医徒,形成四五十人规模医护队,对渡淮军伤患进行抢救。
祖堂大概是这座寨子最完好砖石建筑,砖石没有拆出来去加强外面土围子,也是刘庭州指挥所,自然也是成林缚临时指使所。
林缚走进来,屋子里几乎没有什摆饰,中间张石台子,外围几张石凳子,连只木制家具都没有。
五六千人给困在小寨子里冲不过去,然而生存下来不仅仅需要米粮,也需要大量薪柴。寨子里能生火东西差不多都烧尽,有什木制家什,也都拆当柴烧。最终还是没有办法,只能任大量尸体堆在大坑里腐烂生蛆。
陶春躺在里屋草褥子上,伤口已经腐烂化脓,满屋子里腥臭。但见他脸干瘦蜡黄,没有点血色,神智还算清醒,但双目没有半点神采,说话也困难,完全看不出初来淮安求援时精壮样子。
这条汉子,当初怨李卓待他不公,没能跟陆敬严争过邵武军主将位子,给岳冷秋拉拢过去,最终在济南时,率部随岳冷秋西进,导致邵武军这部百战精锐彻底分裂。陆敬严战死济南,倒不知道他心里是什想法?
林缚就站在庭院里,看着医护人员对重伤病患进行抢救。
到月升树梢时分,就有七人伤重没能抢救过来死去。其他伤患都得到初步处理,院子里也没有初来时那股子恶
不管怎说,陶春都是难得将领,两度从徐州突围到淮安救援,随刘庭州渡淮北上,也是身先士卒,立下大功,远非那些骨子里都腐烂将领能比。
林缚唤来医官救治陶春,能不能活下命来,倒要看他有没有这个命。
天色黑下来,长山营、凤离营接过外围防御,渡淮军撤下来休整。
渡淮军万五千人渡淮进入泗阳,此时已不足四千人,且大多数人身上都带伤。渡淮军能靠宰杀军马支撑到现在,但缺医绝药,天气如此酷热,得不到及时治理,伤口少有不化脓溃烂。重伤病集中安置院子,打开院子门,就有股令人作呕腥恶迎面扑来。
对见惯血腥诸人,这也算不什,林缚与刘庭州、周普、肖魁安等人刚要抬脚走进去,里面有人抬死尸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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