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佳却是不管林缚讶异,继续说道:“你为西河会怒而领兵进逼山东,汤公以名节押上与你同行。你也就罢,汤公世清名,事败便是乱臣贼子,你却以为他是拿权谋压你。汤公今日为名节而死,所以对你触动犹大。汤公求死前,诸事都有安排,虽不尽善,但对顾悟尘只留遗书,对你却留血书,还不是将你里里外外都看个透彻?汤公求死是对元家朝廷尽忠,留血书给你,却不定是要你对元家尽忠……也可以说是,汤公求死是为你而死。你若轻动,便是辜负汤公,汤公不想你此时就拿津海粮道要挟朝廷。”
林缚眼睛看着宋佳,暗道他若是怒之下断然从郯城率军回崇州,实际上也会将自己逼到没有退路可走角落里,无论反或不反,叛或不叛,皆是不臣,只是他此时还没有割据崇州以自立资本啊。
林缚看着宋佳继续说下去。
宋佳伸手将左鬃乱发撩起来,说道:“在官家眼里,靖海水营仍不过是运道颇佳杂散之军罢,焉能与朝廷在登州水营利器相比?梁家西进山东,与登州水营倚为犄角,他们便
皆求生,人皆贪私,这样求死气节,千年之后,谁人能懂?
封赏宣旨特使初十便到崇州,林缚不得不接旨,接旨后便派船送特使去江宁,没有挽留之意。
东衙接旨后,林缚遣开随扈,手里拿着云纹金丝圣旨,独自登山,将自己关在汤浩信衣冠冢前守墓茅舍里静思,去思考些他看不透,想不透事情。
这山间气氛也压抑得很,宋佳在崖台上看到林缚走进守墓庐舍半天不出,便走过去。守墓庐舍里仅置香案,林缚坐在蒲团上,对世人说尊崇无比云纹金丝圣旨给林缚随手丢在砖地上。
宋佳走过去,将圣旨从地上捡起来,将泥灰掸去,轻语道:“这乱丢,给别人看到,总是不好。”
林缚拿出只蒲团,要宋佳坐下,陪陪自己。
宋佳在香案前上炷香,也不顾什仪态,陪林缚坐下,叹道:“立宁王,起用梁氏,对朝廷来说都是饮鸩止渴之策,汤公以死明志,以死相谏,然而在皇上眼里,或者在那些不明白汤公心志人眼里,汤公是以死相挟……”
“你知在这世,最佩服两人是谁?”林缚问道。
“这有何难猜?”宋佳将袖子攘起,露出皓白雪腕,“成全你独领军北上者,非顾悟尘,是李卓李兵部。之前也确想不到,李卓进江宁之前,就与你见过面,便如此器重于你——不得不说,识人本事,李卓要强过文庄公……”
林缚微讶地看宋佳眼,他与李卓之间默契,世人还真没有几人能看透,没想到她能看透。李卓能如此重视自己,除在河口面谈外,高宗庭是个重要因素,李卓在进江宁之前,高宗庭长时间都在江宁附近替他观察形势。与董原同出仙霞县高宗庭实际是不弱于五虎存在,只是他直都隐身幕后,又不求功名,声名不比五虎彰显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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