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角楼灯火指引,在朝天荡里夜航不至于走歪方向。抵达南岸已经是凌晨,张玉伯有事回江宁,上岸后就在随从簇拥下往东华门而去。
河口这边静悄悄,林家人与上林里逃难民众都在睡梦里。虽说条件艰苦,也有些混乱,千三四百人拖家带口总算是暂时安顿下来。
林缚听林景中简单地汇报过安置情况,说声:“终于到家。”便钻进草堂后宅里大睡起来。
离开江宁小半个月就没能好好休息过,林缚囫囵觉睡到午时,迷糊间听草堂外吵吵嚷嚷,似乎还有女人在哭泣,才警觉醒过来。林缚不晓得又发生什事情,躺在床上听会儿,外面声音很杂,似有女人在哭,但是传过来声音小,也听不清楚是谁在外面说话。既然没有人进来打扰他睡觉,想来也不是什要紧事情。
林缚还想翻身再睡,压得床板吱呀响,小蛮听着响声走进来,跟他说道:“林家老爷过身,几位夫人过来报信,在外面等着你呢……”
子夜时分,眉月皎洁,朝天荡银波涌动,河口角楼灯火远远看去有如颗明亮星辰,几处草洲仿佛安静江兽伏在湖面上。
清风明月,波澜不兴,林缚与张玉伯在船舱里对坐吃酒,谈起国事,都嗟叹不已。
他们在朝天驿渡口停靠送高宗庭、梁文柏上岸时,又有最新塘报从北面传回,石梁与泗州之间五河县城于今日午后也给刘安儿所部攻陷,短短三五日时间聚集到刘安儿麾下流民数不胜数,刘安儿自号拥兵十万。
虽说十万夸张些,三五万乌合之众总是有。
林缚经历过骆阳湖水战,在上林里与红袄女刘妙贞也接触过,虽说水寨首领良莠不齐,奔相投附流寇,流民也杂乱无章,但是刘安儿、刘妙贞等人军事素养颇高,今日洪泽浦三五万乌合之众虽然还不是什大患,但假以时日给他们理出头绪来,难保不成为江淮大地真正威胁。
“林庭训死?”林缚打激灵,打着赤膊坐起来,伸手接过小蛮递给他衣裳,心里琢磨着
“高宗庭今日不指出河滩泥堤凶险,过些天梁文柏多半也会自揭其短,毕竟古棠县境内不能出乱子,这个责任梁文柏担不起……”张玉伯说道。
“未必。”林缚摇头说道:“梁文柏到古棠县担任知县三年,新元梁家就到古棠县兼并田产有五六千亩,其中大半都在驿口东北角上,与渡口外河滩地隔条驿道,要将流民从河滩地迁出来,就要临时征用他梁家地……田产给临时征用倒也,看梁文柏更担心流民占他梁家地不退出来,说不定梁文柏侥幸期望洪泽浦乱事能在汛期前平定。”
“当真是拿家国大事当儿戏。”张玉伯轻叹声,回头看眼,他们离开渡口已远,连岸上人影都看不清楚。
林缚望着远处湖水,默不作声,此时他对这个朝廷,对这个朝廷大小官僚更不敢有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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