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员看,哎哟,这位是提督南京织造太监……等等,南京织造是专供皇室织物机构,跟黄册库八竿子打不着啊。
可再仔细问,明白。
原来嘉靖皇帝最近想要批纻丝纱罗、织金彩妆、曳撒膝襕、胸背暗花五爪龙,订单数量不大,共是千百二十五匹。所有丝料、金条、红花等原料费再加人工费,造价总共是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南京织造恰好账上没钱,特来借黄册库银子周转。
这可真是太“巧”。黄册库账上余额是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多点,而皇帝下这个订单,恰好是万
加厉,每个环节都参与到这场大联欢里来。
咱们回想下,黄册库从正德十年到嘉靖二十四年,收将近十七万两银子驳费。这仅是黄册库收到,是经过县州府司层层克扣完数字。那各地府县实际征敛银子,得有多少?基层民众为此被迫缴纳真正罚款,又是多少?
天启年有位南京户科给事中叫欧阳调律,他把这条驳费利益链描述得更加清晰:“*胥不唯不关痛瘠,反以罪名为奇货;罚锾不唯不足以惩怠玩,反足以滋弊丛。尝试揣天下赎锾,归湖内者十,润官橐者十三,而骚扰在民间者已不啻百千万亿,莫可究诘矣!”
后湖两驳费,延伸至民间近乎百倍,这个放大比例,真是叫人瞠目结舌。虽然天启年大明已病入膏肓,吏治败坏到极点,才有如此夸张比例,但可以想象,在正德、嘉靖、隆庆、万历四代,驳费是如何步步沦落成地方敛财工具,这期间又有多少“王叙”因此破产,然后投身造反事业。
其实觊觎后湖黄册库这点驳银,又岂止地方衙门,就连中央部委都看着眼热。
嘉靖二十四年,对黄册库是特别有意义年。年初,工部尚书甘为霖要在琉璃河上修座大桥,造价估算十万两。以嘉靖那个吝啬性子,这笔钱是断然不肯出。甘为霖没辙,听说黄册库手里还有十几万两结余,跑过去张嘴就要借三万。后湖黄册库有心不给吧,这事皇上已经御批,只好咬着牙把钱给垫上。从头到尾,工部甚至都没提还钱事。
工部走以后,黄册库算账,扣掉各种开销,库房里银子只剩下五万六千百两八钱四厘三毫四丝忽——小数点后都称得这精准,可见黄册库得有多不甘心。
没过两天,兵部又来,说边务紧急,你们黄册库先借点钱来花花吧。黄册库没法回绝,只好又哭着调拨走几万两银子。此时库房所余银子只有万七千八百七十八两二钱八分九厘三毫四丝忽。
工部、兵部心满意足地走,户部又来,说今年南直隶大旱,得出钱赈济,你们银子拿出来调度下吧。按说户部是本管上级,它要求黄册库是最不应该回绝,何况这笔钱本来就是“存留备赈”之用。
可是黄册库主官脸苦笑,指指旁边:“要不您先跟这位公公商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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