册籍有纸张笔墨支出,看守有匠工支出,修缮维护建筑有砖石支出,驳查有书算支出,还有炭食药等闲杂支出。而且,岛上干活匠役民夫,由两县抽调充任,笔墨茶菜炭纸等诸项支出,由两县办税承担,连祭祀湖神所用祭品,都需要两县官府购买三牲。
甚至监生所用肉食,都是由都税司派遣专人在两县路上巡检,看到赶猪进货屠户就上前强行抽税,赶走几头——你还别小看这个税,后湖三天就得用二百三十斤肉,可想而知这税有多重。
如果只是日常开销,两县咬咬牙也能熬过去。但每十年还有次大规模驳查,这期间产生费用,比日常支出要翻几番,同样也得两县扛大头。
这比天塌下来还可怕。
咱们前文讲过,从宣德年开始,驳查时间越来越长,从起初三个月到六个月、年乃至数年不完,成本也是直线上升。每次驳查开始,江宁和上元两县真是连想死心都有。
,就从应天府调拨。这设计,是因为每个部门每年结余款是不固定,万不够用,还有下家可以支应,总归有人托底。
朱元璋想得挺好,可他没预料到,这个却成官僚们个完美借口。
官老爷别不擅长,最擅长踢皮球。你想要经费?对不起,本部囊中羞涩,不敷开销。按洪武爷规矩,您还是去别部门问问看吧。
尤其是到永乐迁都之后,这种情况变得更加严重。
正管衙门都去北京,偏偏后湖黄册库没有搬迁,还留在原地。于是负责供养它那些部门,便从户部、刑部、工部、都察院变成南京户部、南京刑部、南京工部、南京都察院……
拿正德九年(1514年)驳查举个例子。
当期黄册自正德八年十月开始驳查,至九年五月,共查出十四万户黄册有问题。
在这年里,从上元、江宁两县雇用书手四十人,每个月工食银两五钱;册夫四十人,每月工食银九钱;纸四万八千张,笔两千支
这套z.府班子徒具中枢虚名,除户部还管着南直隶钱粮之外,其他部委权势连地方衙门还不如,对待黄册库这个拖油瓶态度,自然更差。
连南京国子监,都忍不住跳出来,给黄册库移道公文:“本监惟供给监生。”意思是,监生费用们承担,其他可不管,你们自己想辙吧。国子监还来回扯皮,会儿直接给米,会儿折成银钱,总之给得极其不痛快。
南京部委足球队高举着“不敷”这面大旗,开始精妙传球。国子监推给都税司,都税司推给江宁、上元二县;户部推刑部,刑部推都察院,都察院推应天府,应天府呢,自然也往下甩锅,又推给下辖江宁、上元二县。
供养黄册库费用,被层层挪移转嫁,最终尽数落到江宁、上元两县头上。这两个县就在南京城外,离后湖最近。两县实在是推无可推,只能含泪把负累扛下来,向基层征派。
这下子可苦这两县老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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