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四十三年,对婺源来说绝对是记忆深刻年。在那年十二月二十四日,百余名来自处州、衢州、金华等地造反矿工杀入婺源境内,四处为盗。
矿工在那个时代是最有战斗力群体,身强力壮,纪律性强,又吃得起苦。就连戚继光招募戚家军,都要从矿工里选拔,可想而知这支流贼有多凶悍。百名矿工,战斗力恐怕相当于千人地方团练。
婺源小小县,完全束手无策,只好任凭这伙流贼四处烧杀抢掠。这些矿工后来和其他流贼合伙,气焰十分嚣张。当时婺源知县忍无可忍,派兵去围剿,反被击溃。流贼们杀至县城弦高镇,打死个指挥,又焚烧北门突入,恣意劫掠,整个县城化为片废墟,整个徽州为之哗然。
后来还是徽州府从金衢道借兵围剿,才算是将其扑灭。这次寇乱持续两年之久,给婺源留下极其惨痛记忆。(徽州府借兵这事,还牵涉另外起公案,请看《徽州丝绢案始末》。)
程、胡两家开挖船槽岭是在嘉靖四十三年夏季,到年底就爆发寇乱。龙脉损,立刻给婺源带来血光兵灾,两者之间关系还不够明显吗?
气不好,比如严田带村民,气势汹汹地回答关你什事,气得程世法直骂他们是顽民。
调查结束后,程世法回报谭知县:灰户规模很大,龙脉状况堪忧。至于村民们讲“种田自用”,程世法认为这纯属扯淡,婺源植被茂盛,种田用草木灰足够,哪儿用得那多石灰?这些顽民不去老老实实经营本业,为牟利而瞎找借口。
说实话,村民们说“种田自用”,固然是借口,但程世法这个说法,也有点何不食肉糜。
婺源这个地方,县志里记载其形势:“山踞八九,水与土逼处其间,才二耳。”也就是说垦殖率仅有10%—20%。婺源居民如果单纯务农,情况会很凄惨。当地乡绅余懋衡在《北乡富敬堂记》里如此描述:“民终岁勤动,竭土之毛,自供赋徭外,所余不支数日之需。”
农民靠种田几乎活不,那只能自谋生路。而婺源县几项主要营生——茶叶、木材、徽墨、白土等,都被婺源大族垄断,普通百姓别无选择,不去烧灰怎活?
程世法还特别指出,自从开挖
程世法出身于湘公程氏,自然从大族立场去看待问题。反正自家是做生意,农民收成如何,哪里及得上龙脉存亡重要。
谭昌言久为父母官,对基层情况心知肚明。不过他想要,不是烧灰实情,而是个说得过去封禁理由,来证明龙脉和科场关系。
没想到程世法连这个理由也准备好。
婺源烧灰业是何时开始呢?程世法打听到个确切时间——嘉靖四十三年。在这年,婺源有程姓与胡姓两户人家跑到船槽岭下,开窑烧灰,很快其他居民也纷纷跑来效仿,时间凿遍龙峡正干与左右支脉。
婺源老人们听“嘉靖四十三年”这个时间,无不眼皮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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