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来无精打采地回答:“您这是在宽慰,这样人还能有救?”
许城道:“再给你讲另外个故事吧。就是前几年,在郑州街头碰到过个小混混,这人长得很有特点,眼大,眼小,拿个假青铜器设局骗。他设那个局太粗糙,没费多大力气就给破;没过两天,他不知从哪儿学招,又设个局让撞见,又给他破。他连续设四五次圈套,非但没骗到,反而自己赔得灰头土脸。最后次他叫来群土匪,本来是想吓唬,结果那群土匪却要动真格,他怕闹出人命,把从他自己设局里给救出去。他这也是救自己,如果他跟那群土匪样动手,已安排好后手,个都别想逃掉。看这小子对鉴定还算有悟性,而且良心未泯,就教他几招,给点本钱,让他务点正业——如今人家在开封带名气可大,外号阴阳眼,远
有半个多月才恢复过来,然后听说爹跑到同仁西医院那儿,差点把人家化验室给砸。怒之下,离家出走。爹更干脆,登报宣布断绝父子关系,从此再没搭理过。直到他前几年去世,回去看他最后面,他都不让进门,直到咽气都头冲门口,双目圆睁,生怕家人把放进来。”
药来听,久久不能说话。这对父子,可真是对驴脾气。
他知道五脉对于现代科技,直颇有抵触,更信赖自己眼光和经验。用沈默话说,器物只是术,归根到底还得磨砺自个儿道,才能有出息。药来直以为这是沈老爷子信条,现在才知道根子居然在许城他爹这里。
许城把脑袋靠在柴房门板上,感慨道:“虽然对父亲已经没什恨意,但对离开五脉那个决定,至今都不后悔。”说到这里,他突然又露出丝微笑,“何况也不是没有收获。”
“哎?”
“离开五脉以后,去同仁医院,给人家化验室打工,赔偿爹闹事损失,顺便学习。在那儿认识太太,她当时恰好在那儿做实习护士。”
药来瞪大眼睛,他原先还在揣测两人到底怎认识,原来和五脉还有这层渊源。
许城拍拍他小脑袋瓜儿:“所以说,你根本不必如此纠结。人活在世上,总得坚持点特别蠢但你自己认为对事。”
药来苦笑着摇摇头:“跟您可不样。您是个天才,就是废物个,没大出息,还抽大烟,这辈子就这样,还坚持个啥?没大刘头脑,也没大黄沉稳,五脉里也没人当是回事。”他眼神里带着自嘲。看得出来,他平时嬉皮笑脸,都是出于自卑而披上伪装。
许城正色道:“若没有你,们根本发现不烟土和支那风土考察团之间关系,更走不到这步。这不就是你价值?而且看得出来,你对瓷器敏感,比和你爹年轻时候都强,只是没用心。叫你戒掉大烟,也是因为不忍心看个好坯子被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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