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像是匹被丢进染缸素绫,喧腾染料漫过纵横交错街道,像是漫过层层经纬丝线。只见整个布面被慢慢濡湿、浸透,彩色晕轮逐渐扩散,很快每根丝线都沾染上那股欢腾气息。整匹素绫变颜色,透出冲天喜庆。
在这片喜色中,只有李泌像是个不合时宜顽固斑点,抿紧嘴唇,逆着人流方向前进。他拨弄着马头,极力要在这片混乱中冲撞出条路来。
看着这张张带着喜色和兴奋脸,看着那片片热闹繁盛坊街,李泌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为阖城百姓,为太子未来江山,他只能放下脸面,做件自己极度不情愿事。这既是责任,也是承诺。
“权当是红尘历练,砥砺道心吧。”李泌疲惫地想,马蹄直向前奔去。
宣平坊这里地势很高,坡度缓缓抬升,远远望去就像是在城中凭空隆起片平头山丘。这片山丘叫作乐游原,上有宣平、新昌、升平、升道四坊,可以俯瞰整个城区。灰白色坊墙沿山坡逶迤而展,墙角遍植玫瑰、苜蓿,更有满原绿柳,春夏之时极为烂漫,景致绝佳。
与她四目相对,忽然注意到这女人腮边有数点绞银翠钿,盘髻上还插着支凤尾楠木簪,神色不禁动。
他站在原地,眼神闪烁,忽然做个奇怪动作——回身把门随手关上。
这世界上事情非常奇妙,饮啄,莫非前定。
就在不久前,李泌不露痕迹地把贺知章气病回家,现在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去请他出山。
右骁卫扣押张小敬这件事,就像是悬在绳子上枚鸡蛋,十分微妙。无论李泌还是太子出面,都会立刻打破脆弱平衡,让鸡蛋跌破下来。贺知章声望既隆,圣眷未衰,却已公开退隐,是能取下鸡蛋而不破唯人选。
乐游原和曲江池并称“山水”,是长安人不必出城即能享受到野景。原上乐坊、戏场、酒肆遍地皆是,又有慈恩寺、青龙寺、崇
如果有半分可能,心高气傲李泌都不想向那位老人低头。可他内心有着种强烈预感,长安仍旧处于极度危险中,定还有个大危机正在悄然积蓄。
时势逼人,他只能把个人荣辱好恶搁到旁。
贺知章住宅位于万年县宣平坊中,距离靖安司不算近,要向东过六个路口,再向南三个路口。此时街道人潮汹涌,若非他马匹有通行特权,只怕半夜也未必能到。
李泌捏紧缰绳,骑马在大街上疾驰。此时还没到上灯放夜时辰,但长安城居民扶老携幼,早早拥上街头,和蒙着彩缎牛车、骡车挤成团。诸坊灯架还在做最后准备工作,而灯下百戏已经迫不及待先开始表演。路上丸剑角抵、戏马斗鸡,热闹非凡。空气中浮着层油腻腻烤羊香气,伴随着胡乐班春调子飘向远方,与歌女们遥遥传来踏歌声相应和。
这只是处小小街区,在更远处,个接个坊市都陆续陷入同样热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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