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淡接过药碗,喝几口,觉得甚是苦涩,不由皱皱眉。她懂得用来治伤仙法不少,可是对于凡间草药脉象却窍不通。何况,她虽然没仙籍,但是凭着她躯体血脉,寻常草药也没有什用处。只是对方可能是自己救命恩人,不太好意思拒绝对方辛苦熬好药而已。
那男子见到她皱眉,倏然笑起来:“你果然还是怕苦,不过总算没有像是从前那样使性子不肯吃药。”
颜淡心中咯噔声,端着药碗手也顿顿,这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地方,只是事出突然,她下子也不能立刻想明白。她趁着对方转身之际,斜斜身子将碗里剩下大半碗汤药都倒进床头柜子上摆着盘兰草里,然后继续端着只剩些药渣碗。
那男子走到桌边,打开只瓷罐,倒些什到瓷碗里,端着走过来:“喝完药,再喝几口银耳莲子羹,就不会觉得苦。”
颜淡警惕地看着他端在手里瓷碗,心里发怵,银耳莲子羹,就是打死
原来已经过去八十年?
都有八百多年,你再这样下去,就会变成江底下块块鬼尸,不能投胎,只会辈子无知无觉。
八百年。转眼间,刹那芳华。
颜淡笑容微弱。
她抬眼看着前方,烟波江上,残阳如血,好似道裂痕,硬生生将天地割裂开来。
颜淡已经记不清楚究竟有多少凡人从自己身后走上来,最后消失不见。她只听见鬼差在划船远去时候叹气说,真是个痴人,怎也不肯忘掉前尘。
是不肯忘掉?
颜淡身体早已冰冷得失去知觉,也越来越疲倦,却望不到奈何桥影子。
她倦怠地想,自己到底在忘川水里待多久?几年,十几年,还是几十年?
她不知道,这样日复日,晚霞也是日复日绚烂。
眼前见到那人坐在桌边,伸手仔细摸索着,慢慢地雕刻出只沉香炉形状,听到她脚步声时,微微偏过头嘴角带起若有若无笑意。
颜淡没有变成鬼尸,亦没有魂飞魄散。
她缓缓睁开眼,动动被底下木头床板硌得微微发痛身子。这是间很朴素房间,桌椅窗格都有些陈旧,泛着淡淡茶色光泽。
颜淡才刚坐起身,便听到房门吱呀声开。她抬头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个衣履素淡男子,他手中正端着碗热气腾腾汤药,他眉目被白气笼在其中看不真切。
“你醒?那就把这碗汤药喝吧。”那男子走得近,抬手将药碗递过去。他有双文弱手,指甲修得光滑,像是专门执笔写字手。
鬼差还是会划着船、点着引魂灯从身边经过,有时候,划船又换成牛头马面。他们每个都向着她摇头叹气,然后远去。
可是她容貌直都没有丝变化,她也不知道到底过去多久。
最后回,鬼差停下来,叹着气说,你知道你在夜忘川走多少年吗?
颜淡茫然地摇头。
鬼差比个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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