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
刻，常念终于知道他是什
——
婆娑心海，玄冥千面，荣枯如生死，亦梦亦醒证虚实。
这是他化自在心魔。
（二）
归墟地界，极阴至秽。
嫣然笑，唤起他心中情丝万缕，她怀抱张古琴，手指拨动弦歌，曲调入耳，声韵在心。
“檀郎，”曲毕，她对他轻声慢语，“你教
这首谱子，
学得可好呢？”
“阿芷……”
常念下意识地伸出手去，绝世红颜便在指尖如花枯萎，她身体如同被水冲垮泥土样消散，只有那张脸庞如面具般悬浮在半空，咒怨双目森然地凝视他。
棵大树拔地而起，将人面衔在枝头，无数根须和枝蔓起缠住常念，密密麻麻细刺穿破防护深陷皮肉中，饥渴难耐地吮吸着他血液灵力，空气里只剩下如人吞咽般可怖声响。
心魔初生在世，无来处也无归宿，连身体都是幻化，诸般色相皆有之，只是都不长久，需得不断进食才能成长。他索性放开视听，附着在那些心有魔障生灵身上，有时候寄身妖鬼享受杀戮盛宴，有时依附男女品味情欲，世间三六九等与七情六欲，他都做过、尝过，等到他从新鲜觉得腻烦时，意识海中那片原本空旷荒野上已经有大片树林，枝头挂着各色人面，乍看如见繁花。
他越是成气候，天地就越是容不得他，心魔不怕天打雷劈也没有天人五衰之忧怖，他只是觉得厌烦，衡量自己还不足以举反杀，便干脆利落地离开玄罗，到天神无法涉足归墟。
心魔从未来过这里，却在踏足第步时便感到熟悉，冥冥中有什力量将他与这片阴暗之地连接在起，推动他往中部走。
归墟地界为三位魔尊共治，他们将这里划分为六大魔域，各自执掌其二，所属魔域如何造化发展全凭自己喜好。其中，占地最广北方疆土囊括两处，直接属于优昙尊，曾是整个地界最热闹繁华地方，现在却变成片无边泥沼；中部腹地和东方魔域为非天尊所统治，集聚天魔无数，乃是归墟中枢所在。
魔族以弱肉强食论尊卑贵贱，当心魔收敛大半魔力，以不断变换皮相充作诱饵，哪怕最低等魔物也按捺不住想要吞噬他，如此便有源源不断食物自投罗网，而他此时还没有养成挑食习惯，因此等到心魔见到非天尊时候，他甚至不大
“孽障。”
神明不辨喜怒声音忽然响起，伴随着不绝于耳枝条断裂声。
转瞬间，黑暗如潮水般退去，人面与树木俱不见，常念有些狼狈地跪地，道道触目惊心血痕斑驳在白衣上，风云皆寂，所有声音色相都湮灭在神明念之间。
魔物已经没踪影，他像个恶作剧得逞小孩，在神明开口刹那即刻遁走，只给常念留下张碎裂面具，待手指轻轻碰，它就变成朵苍白破烂花，无端地嘲弄。
神明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没有丝表情，冷淡得近乎空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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