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他哭得声嘶力竭,后来就忍气吞声,因为他没爹没娘,哭瞎也不会有谁疼惜他,除自己,没人能对他这条小命负责。
宝
那个狠心娘,那个任人磋磨宝儿,都早已成为过去,现在……
出神片刻,御斯年只觉臂上疼,冉娘如饿狗样扑倒在他身上,张开血淋淋嘴狠狠咬住他左手小臂!
她喉咙里发出野兽般闷声咆哮,森然牙齿用力撕咬着鲜活人体,想要把这块肉活生生地扯下来,然而御斯年却好像不知疼痛般,连挣扎也没有,不仅任她咬着,还用右手轻轻抚摸她头。
“娘,你还认得吗?”御斯年对她低声道,“是御斯年,也是你宝儿……你没能养活,可还是长大。”
指尖从冰冷尖角,到干枯发丝,点点自前额到后颈梳理过去,动作轻柔如落羽,让冉娘撕咬动作都无意识地放轻。
拖累货,早就离开这鬼地方!”
宝儿被扇得耳朵嗡鸣,哭得泣不成声。
领头大概是看他可怜,又觉得这是个男孩,虽然面黄肌瘦还能养活,便真出壶水和半包馕把他买走。宝儿被商队人拖走时,他步三回头,只看到冉娘抱着水和干娘连滚带爬地往山道另边跑,最终只留下个欣喜若狂背影刻在他眼睛里。
十月怀胎骨肉,六年相依母子,就用这壶水和几块饼断得干二净。
宝儿世界在这刻失去光彩。
“爹死得早,小时候只知道抱着你哭,问你‘没爹孩子,该怎活’……那时,你抱着说‘没爹,你还有娘,娘会养活你辈子’。这句话是你亲口说,记辈子。”御斯年看着她似鬼非人模样,嘴角慢慢勾起来,眼眶通红,“可是记得,你却忘……在六岁那年,你把卖,就为壶水和半包馕,你卖自己亲生儿子,也让从此没娘。”
顿顿,他问道:“你知道,没爹又没娘孩子是怎活下来吗?”
神智丧失冉娘自然回答不这话,他便自顾自地说下去,像个唠叨小老头子——
六岁那年,宝儿被冉娘卖给行商,还没学会做事,就先学会挨打受骂。
行商脾气不好,凡事都不说第二遍,不管他听不听得懂都得跟着其他人学干活,做得不好便没得吃喝,每天日三顿打比饭食还要规律。
与此同时,他在片黑暗里醒来。
御斯年甫睁开眼,便对上那张熟悉又陌生脸。
冉娘依稀旧时模样,身形消瘦,容色枯槁,仿佛根风吹就倒麻杆,可她半身染血,指甲变得尖锐发黑,眼白里满是血丝,头顶两只漆黑尖角直刺向上,看起来狰狞可怖,正向自己步步走来,动作僵硬如提线木偶。
御斯年低下头,褴褛衣衫下是近乎裸露肌理体魄,修长有力手脚浑然看不出幼时孱弱影子。
是,自打六岁那年被亲娘卖给过路行商,到现在已经过去二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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