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拿杯子,
他低眉望,白袖沾血,绸衣上织暗竹纹浸血色,青竹成血竹。
白准听见门外响动,还以为是霍震烨回来,下按住那块血痕,等会儿知道不是,这才转进屋中。
纸仆替白准换衣,他凤目微阖,阿秀便把那件沾血绸衫藏到柜子深处。
竹轮椅滚到天井中,从这里正能看见城隍庙大殿檐翘和殿后宝塔,大殿烧塌半边,水平檐翘烧到倾斜。
檐兽顺着斜坡滚进火堆,灰瓦刹时倾倒,“哗啦啦”响成片。
只有白准逆着人流离开。
白家小楼纸人们知道失火,惴惴不安,全都挤在堂屋里,小黄雀想扑翅出去看看火势,它还没出天井就被热浪吓回来。
白准推开门,纸人们看见主人回来,松口气,屋中“簇簇”纸竹声响。
阿秀拍巴掌,这些纸人全都安静下来,又都相互挨着,靠墙站住。
白准回屋中,他打开木盒,盯着盒中线香,看会又再盖上,怪不得这些日子他都没有接到城隍敕令。
煌煌大火,滚滚浓烟。
庙宇四周热气蒸腾,老城厢屋宇林立,消防队水龙车很难开进来,这大火,也根本来不及救。
周围民众自发救火,铜水壶木面盆全用上,可火势控制不住,庙堂间挂着那面阴阳古镜烧化。
庙梁轰然垮塌,火星四溅。
白准坐在竹轮椅上,两只手紧紧攥住扶手,盯着眼前火海。
白准声不出,就这望着城隍庙塌,直到视线中再也看不见檐翘,再也看不见塔尖。
这火入夜还未熄灭,冲天火光照得黑夜如同白昼。
天井中落层白灰,下雪似,只是带着烟火呛人味。
城隍出巡,回来连存身之所都没有。
将至夜半时分,霍震烨才赶回来,他脸上沾着黑灰,外套不知脱在哪里,背心衬衣全都熏黑,头发上拍,掉地浮灰。
白准从香筒中抽出三支香来,用黄纸引火点燃,将香插进香炉内。
他闭眼等待,良久都没等来召见,再睁开眼时,炉中香已经烧成灰,香灰点点落在炉外,散满桌。
城隍不受他香火。
白准喉间甜,低身猛咳,咳得胸腔震动,满面绯红。
阿秀从屋外进来,轻轻拍打白准背,白准以袖掩口,侧身看她眼,就见阿秀瞪圆眼睛盯着他衣袖。
无数人从他身边冲向火场人,有人号哭,有人跪拜,火色映在白准眼底,火舌燎过明堂,接着是偏殿,漫天都是飞灰火花。
蜂拥而至人潮几乎要将白准和霍震烨冲散,霍震烨推着他远离火场,问他:“你能自己回去吗?”
白准确实要回去,他要确认件事。
他竹杖点,霍震烨便挽起袖子,加入救火队中,白准看他趟趟拎着水桶冲进庙中救火,没会儿脸上身上就被烟熏黑。
他淡唇紧抿,轮椅轻转,人人都往庙前跑,有揣着袖子来瞧热闹,有帮忙救火,还有三跪九拜恳请城隍爷不要降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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