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明还暗将熄未熄烛光摇曳下,魏长生依旧花钿环饰,璎珞满身,脂重香浓,美艳不可方物——如果没有他唇边蜿蜒未涸血迹。
“长生?!”和珅蓦然惊,忙将长生抱在怀里,绵软身子余温尚在,那曾经字字珠玑吐出双唇,却再不能出言,他惊慌失措地陷入狂乱,“……为什……为什?!”
银官此时已经止不住泪流满面,声音已经极度扭曲,却竭力没带上点哭音抖气:“师父他……三年前就彻底倒仓,不能再唱,但……和大人连夜请他入宫唱《长生殿》……他便知道滋事体大,还是意孤行地离开扬州北上……师父为能再唱出当年鬼音,在圆明
升之《长生殿》,是那魏长生自创之词,说是明皇隆基遭安史之乱西逃入蜀,留下其子李亨自为元帅留京平乱,不料李亨朝行权,便私自在朔方灵武即位,年号至德,是为肃宗,并遥遵玄宗为太上皇,不久名将郭子仪收复长安,两帝还京,李亨恐玄宗再次擅权,发动三千羽林军将老父软禁于甘露殿,把高力士等上皇亲信体流放巫州,玄宗痛失所爱心中再无可维系者,次年便含恨而终。那魏长生反历来戏班为尊者讳传统,借杨妃在璇宫蓬莱夜眺长生殿见到手开创开元盛世代英主玄宗晚年凄凉刻画地如木三分。
台上月悴花憔,台下如痴如怔——
“七月初七长生殿,回看血泪相和流。由来百代圣天子,不肯将身做上皇!”裂帛断云般灵音至此铮然而绝——
够!乾隆从牙缝里迸出两个字来,咻然起身,魏长生欠身跪下,咽下喉间腥甜热流,虽然春寒料峭,他却早已经汗湿几层春衫。
两人站立,决然沉默,若大座殿宇凄凄惨惨清清,如被层寒雾淡淡地笼着,惟有风过叶落悲鸣。
乾隆闭上眼,深深叹口气,步步地向宫苑深处走去,那已然苍老而不堪重负背影却出奇地挺地笔直,长生直到目送乾隆远去,才如风中飘絮般,软软地倒在自己华彩世戏台上。
车马粼粼出圆明园,不远处汇通银号是京城最大银庄,正是和珅名下产业之,在大堂上远远见到马车出来,忙有人抢身来报:“爷,十公主出来。”
堂上没有掌灯,和珅面无表情地隐身黑暗之中,那样阴沉,而麻木。直到听这消息,才起身走到堂外,待车驾近,与公主见礼毕,才走到长生马车前,刚想拉开帘子,却被银官拦下——他如今也是唱红方名角,却从来对长生恭谨如前:“和中堂,师父正在卸妆时候,是不喜有人打扰。”和珅只得转而在车辕上敲数下:“长生?”
车厢内片寂静。
和珅狐疑地看向银官,他却连忙低头避开视线,低声道:“师父……师父大概是累,他许久没这样开嗓唱过……”和珅见他目光闪烁情知有异,忽然把伸手掀帘幕,在银官惊呼声中登车而上:“……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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