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恩。福康安点头敷衍着,却还在漫步细看,忽而停住脚步。和琳却没发现他异样,此刻正低着头,也是心思泉涌。他跟福康安快有十年,这些年岁里,他与他相处时间甚至比他回京与大哥相聚时间要长多。
曾几何时,他发现他常常无意识地对着他侧影发怔,常常在庆功宴酒之后孤独地在帐外呆立,那目光空空荡荡,仿佛已经飘向千里之外——紫禁城……
是,紫禁城。
“……大帅……臂上伤可还疼?”
福康安回过神来,微摇头——南征北战多年受伤不计其数,那箭射来虽然凶险,血流如注,但好在未伤及脏腑:“过大半个月,早就无碍。”
流传后世金瓶掣签制度,并首次规定驻藏大臣在西藏有与班禅达赖同等权利,所有大型法会仪式包括转世灵童活佛坐床等都须有驻藏大臣列席参与,大大加强王朝对西藏控制力度,而接收西藏善后工作首任驻藏大臣便是和琳。
福康安批着棠黑色锦貂披风,缓缓跨进大昭寺主殿,相比起红山上巍峨壮阔布达拉宫,这座比拉萨城历史还要久远大昭寺更令他心折。
他是个人来,抬头看向香烟萦绕间越发宝相庄严佛像,他不觉有些痴——他这辈子从来就不信仰这些虚无飘渺宗教,甚至从来认为宗教不过是人与人场又场权力纷争幌子——自己母亲信整整三十年佛教,又何曾真地堪破红尘舍身取义。但此刻,他却不得不收敛起曾经满不在乎离经叛道,也不知因为此时心态,满殿酥香,还是因为这座相传乃唐朝文臣公主入藏带来释加摩尼十二岁等身相经过开光真有那佛法无边,这个时候,在这雪域高原之颠,他对着佛像,却几乎是不由自主地跪下去。
旁供奉清扫喇嘛却仿佛不知这个英武男人就是近来在拉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福大帅,依旧浑浑噩噩地自干自活,长眉掩处,那双目中竟有种大彻大悟般洞达涵义。
福康安行毕礼从蒲团上起身,却不愿就走,反转到殿后,徐徐回望蓝天白云下琉璃金瓦敷朱墙垣,那片圣洁而威严静谧,仿佛嗅上口此处空气,人都会就此立地成佛。
和琳轻声叹:“们轻装追击廓尔喀,随军伤药减再减,因而为大帅拔箭疗伤之时并未上麻药,大帅可还以得?”
福康安自然记得,那廓尔喀人精于骑射,箭头也设计成六芒星形,旦中箭,
无怪乎这片纯净土地上那多人会相信佛,相信来世前生,相信因果循环。
他转进偏殿,在这难得闲暇中细看墙上唐卡,从当年松赞干布白羊驮土始建大昭寺到历代活佛法相——
“大帅。”
他直起身子,转过身去,却见和琳穿着官袍顶戴齐整地躬身立在身后。“呵……”他轻声笑:“难为你找到这来。你才刚做驻藏大臣,相必多事要忙。”
“大帅。京城有旨来,即刻就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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