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步?”魏长生自幼被爹娘卖入戏班,弱肉强食你死活中他比谁都明白明哲保身不惜切向上爬道理,十三岁那年因着师父过于催逼唱戏,早早地倒嗓,清亮不复——需知唱秦腔最要紧地就是要声耸入云刚柔并济,魏长生几乎被扫地出门,人人轻贱,连班里师兄弟都看他不起,什下贱活计都能支使他做,又因着他标致,他师父竟六百两银子将他转卖青楼充作杂役——年之后,魏长生倒仓康复,如脱胎换骨般卷土重来,自己搭班唱戏,嗓子虽不复当年童音清亮,然气促音生高调低吟收放自如宛然天成,竟练就副世间罕有“鬼嗓”,形容举止皆妖媚娇柔甚过女子,时声名大噪——却没人知道那中断年里,魏长生在那十丈软红富贵风流乡发生何事,从此他台上长袖善舞台下八面玲珑,步步将其余秦伶名角排挤殆净称霸梨园——也就是那年,银官成他大弟子,他却从此没看见师父真心笑过次。
除逢场作戏除暗中算计,他脸上就从未有过丝真正笑——他总以为魏长生实际上是冷,冷心冷面冷淡人生——然而他竟肯为和珅做到这般地步,真值得?
魏长生系好披风,凝视着不远处几斜怒放红梅出神:为什这做?大概……因为只有他……把当成与大家样平等人罢。其余诸人,无论如何地百般讨好为他痴狂,打心眼里却依旧当是个人尽可夫下贱玩意。
这辈子,谈什名扬梨园誉满天下,说到底,也不过求个公公平平清清白白在世为人机会……
捏起兰花指,魏长生复又幻化成那台上最多情娇柔女子,轻点梅花,吟哦浅唱:……无意苦争春,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在融融落雪中,长生轻轻笑,平生几多寂寥:“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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