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琰命太监止步,自己接过他手中提篮跨进门去——好不容易今晚上元节宫禁大开,他心里哪放下和珅,早借故溜出宫来探他——他今天指挥统筹忙里忙外又是个要强争脸之人,只怕早累坏,若自己不来只怕三天不进食都有可能。因而见和珅伏案歇息也不见怪,将带来吃食放到边,便满带笑意地坐下等他醒转,却在甫见到他肩上玄色披风之时僵住脸。
他忍不住轻颤着手抚向它,无意间触到和珅耳垂,但见他微皱眉,将脸埋进披风中深嗅口气,才含糊嘟囔句:“瑶林……”
永琰与他贴地极近,这话自然听地真切,他只觉得有把刀忽而插进他心窝子里再狠狠地绞上圈!他腾地站起,却不愿惊醒累极和珅,走到屋外才叫来侍卫,冷着问:“方才谁来过?!”
“是……是福三爷,见和中堂睡着也没叫他,坐不大会儿就走。”
“刚走?”得到肯定回答后永琰冷冷笑,快步追去——他已经顾不上这举动是否明智,有股火烧地他几乎连最后丝冷静都消失殆尽——
里,几乎从未回过家,几天没合眼更是家常便饭,就算今日庆典结束,他依然得留在正阳门善后脱不得身。
这是今日得以睥睨天下代价吗?福康安悄声走进屋子——案牍上垒着尺来高卷宗帐本儿,摊开那份似乎依旧汁水淋漓墨迹未干。
他知道军机处人即便阿桂已去也依然不会完全听命于他,据说五军机上朝办公甚至从不与和珅处批理奏章——所以他才事必躬亲万事不敢假手于人?万端思绪都化作声悠长寂寞叹息。或许也惟有此刻,他才能暂时收起彼此间争锋相对,才能放下傲气尊严家族利益,静静地看眼他。
……他睡着还好,至少他能如此地接近他,不再剑拔弩张。
为地位权势,你真地已经不惜切吗?
福康安正拾级下箭楼,忽然听到身后急促脚步声,刚回头就愣在原地。
永琰住脚,居高临下地看他眼,忽然将手中物事甩过去:“夜深雪重,福公爷还是把御寒衣物穿上为好。”
福康安接过那玄色披风,手及之处隐有余温,他眸色
包括……摇摇头,此刻,他已不欲再想。
和珅似乎已经熬夜,长睫覆下,眼下暗影越发重几分,光洁下巴也隐现青色胡渣——他忍不住伸手轻触,绒毛般模糊而轻柔触感——犹记当年情浓伊始,他还曾每每以此打趣——笑他是个长不出胡子姑娘,哪似个军中汉子?
福康安脸上石刻般纹路也有丝松动,犹记当年,却转眼成空——兜兜转转,最终对面为敌成彼此间唯执念,是宿命还是老天最无情玩笑?
他解下自己身上披着玄色锦袍,轻轻覆上他背,静夜良宵似乎只听见窗外雪簌簌落下声音——以及他逐渐蔓延开来心跳。
可即便是这样微末幸福,又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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