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去几天,善宝每日上学总是打叠起十二万分精神,可安顺在那晚之后仿佛什事也没发生般,照样与和他交好那些亲贵日日招摇而过,见他进出也不过互相以目示意,面带讥笑而已。善宝却始终不敢放心,他太解这些睚眦必报亲贵子弟,心想这安顺毕竟不能无法无天,在官学中,他终究得有几分忌讳,自己要和他斗便定要抓到他真正忌讳——若说安顺真怕谁,那就是整个咸安宫中年纪最小个学生——富察家四公子,当今首席军机大臣钦封等忠襄公傅恒幼子福长安。且不论他亲姑姑是当今乾隆帝最钦敬孝贤皇后,不幸崩驾后乾隆帝足足为她服丧三年,时时入裕陵地宫祭祀追想,至今思念不已——单说富察家门贵盛,父亲坐镇中枢手持国柄;长兄福灵安出守云南,封疆大吏起居八座;次兄隆安乾隆三十二年尚和硕
前就去,你现在没权没势就靠着个三等轻车都尉破世职勉强度日——趁早告你,七爷没法子明着整你,暗地里也非报这个仇不可!”
正说话大门口忽然响动,紧接着是阵跑动声,随即是刘全声音在帘子外响起:“七爷,内务府秦爷爷正巧望景福宫陈主儿那里送东西,听是七爷您要就匀点给们,托您福小少走这趟拉!”
“滚!”安顺没想到刘全这快就回来,更加气不打处来,起身冲善宝吼道,“今日之事不会就这算,看你飞不飞出手掌心!”
“劝你条锦被遮掩过,多事不如无事。”善宝并不看他,声音平静地听不出丝波澜,“但你若真要闹,纽古禄善宝奉陪到底。”
安顺气冲冲地摔手,捂着额头就望外冲,见跪在雪地里刘全顺势还给脚,走到望不见背影还听见他打骂身边小太监出气大声响。
刘全连腿都不敢揉,赶忙起身抢进屋里,见状也大致明白什事,也不敢劝解,只得将屋子里草草收拾下,才叹口气道:“他是注定不肯善罢甘休。没想到进来也样躲不是非!”
天底下,哪里有真正净土——如果个人无权无势,走到哪都是身如浮萍,半点不由人!善宝想到这十年来自己在家点滴辛酸同方才凶险万端,不由地眼圈红,偏又故做坚强,只道:“你怎去这快?”
“奴才知道这安顺不是善茬儿,就留个心眼,半路上就折返回来——”
“好,你好——也不枉——”善宝也不知要说什,只是味儿无意识地点头,刘全看着心里发苦,不由地双膝软,扑地道:“是当年老爷福州赴任时候捡回来条烂命,没有老爷和大爷百个刘全都活不下来!这些年夫人老爷相继去,续娶又是那般……爷为二爷为这家,吃太多苦——”说到这不由地呜呜做声。
善宝静静地端坐着,脸上不知是喜是悲地麻木着,良久才道:“起来吧,别哭,路,总是要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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