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弘皱眉,徐敖所持这种精英主义教育,注定会越来越小众,最终无声湮灭在时代浪潮中啊,但他嘴上却道:
“和子公想样。”
任弘也会上价值,赫然起身。
“弘之所以拜入夫子门下,就是为成为真正君子儒,掌握经义,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为万世开太平……”
也大,想要加以改造为所用太过困难。
哪像左传,这屋子里坐着四个人,竟就占传人小半,不需要任弘在经术上有多大成就,只要熬死他们,任弘就能撑起“左传宗师”大旗来。
但试探还是需要,他得搞清楚贯长卿态度,任弘指着那被翻无数遍《左传》卷章道:“这些所谓蝌蚪文乃是鲁地文字,介于大篆和六国文字之间。”
“子公兄说,用隶书抄写左传,会偏离圣人之意,若是如此,六经本是周代大篆,当用六国文字来抄写时,已经偏离大道。”
徐敖争辩:“所以才需要训诂,明白最初文字发音、用意,以免后人误会,入歧途。”
这席话,将始终坐看两个弟子争执贯长卿震撼到,反复默念几遍,颔首:“今日始知道远之志也。”
儒核心理念乃是入世,不管朝中贤良文学所作所为是否阻挠时代进步,可他们内心深处,都装着颗以天下为己任心。
不是所有人都在为关东富豪说话,也有人为无立锥之地穷苦百姓张目,他们仗剑行走在田间地头,在宗族社饮中领会人间冷暖,问题只在于,给这个老大帝国开错药方。
任弘长作揖:“可是夫子,尽管弟子欲有作物,但如今左传面临情形是,百余年间,传人已只剩下不到十人,公羊榖梁也不承认吾等,视之为伪书,朝中张子高常欲与之争辩,奈何寡不敌众。”
“听说春秋之传,可不止三家,还有邹氏、夹氏二家,因为没有著述,著述也以古文传世,都失传,弟子唯恐左传步其后尘
任弘摇头:“那子公兄觉得,贾谊训诂、夫子解经是否符合左丘明原义?”
徐敖朝枯瘦贯长卿拜:“夫子钻研数十载,每个词,每句都小心斟酌,不曾偏倚。”
任弘笑道:“那还有什好惧怕?既然夫子能正确解读,译成隶书亦不离其意,用古文与今文,不过是形式,又有何区别?”
“用古文,这就好比在门外设置道壁垒,让不少欲学左传人望而生畏。看那齐学今文之盛,不在于他们义理有多好,而在于容易让人入学,正应颜回评价孔子教学那句话。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以文,约以礼,欲罢不能。用隶书传左传,乃是有教无类。”
徐敖摇头:“不然,唯上智与下愚不愚,下愚者与中庸者不必理会,教导上智者即可。蓬生麻中,不扶自直;白沙在涅,与之俱黑。吾等学经传,不是像齐学诸生那样,为取青紫,为做官富贵,而是欲继圣人之纯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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