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武被束缚在北海隅,他见过入夏时节如同镜面湖水,见到过八月时赤色片阔叶,也见过三月份始终不化蓝冰。
当皑皑大雪落下,到处都是望无际没有尽头土地和白雪,脚踩进去能没过膝盖,不管裹几层羊皮裘,都能感到彻骨寒意。那刻最让人孤独与绝望,而陪伴苏武,只有那群越来越老,却永远不会产仔公羊。
有些地方,是永远忘不掉,有时候苏武觉起来,还下意识地去摸那根光秃秃旌节,还以为自己
当然,李陵也告诉苏武其他些事。
关于苏武两个兄弟死,皆是因为犯小错而害怕严苛孝武皇帝严惩,个z.sha,个饮药。
关于苏武母亲之死,母亲已失两子,身体本就不好,又听闻他被扣留在匈奴后,竟长辞于世。李陵作为苏武好友,与司马迁、霍光、上官桀等起送葬至阳陵,司马迁还为苏母写篇墓志铭。
还有苏武妻子改嫁……那时候苏武滞留不过才年。
“人生如朝露,子卿何久自苦如此?”
所以他们对苏武很不友善。
於靬王毕竟只是个小孩子,告诉苏武事有限,让苏武对匈奴有更深解,是另个人,李陵。
那个曾在便门桥折柳送别苏武李陵;那个在宴飨上高唱着“望诸国,月氏臣,匈奴服”李陵;那个拍着胸脯告诉苏武:“若子卿为匈奴所扣,陵必率军横行匈奴中,迎君而还”李陵。
在苏武被扣留第二年,就战败降匈奴。
李陵心中有愧,直踌躇不敢来见苏武,直到听说他过得艰难,几欲饿死,才带着牲畜来北海边见,为苏武安排歌舞宴飨。
说来也怪,李陵说这些事时候,苏武没哭,没有落滴泪,只是那天晚上与李陵喝许多久,还稀里糊涂地跟李陵送他个胡妇过夜。
可当几年后李陵又来告诉苏武,说“匈奴捕得云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时,苏武哭得撕心裂肺,呕血不已。这之后每日早晚面对南方站立肃立数月,似乎是想为自己敬佩皇帝,站最后班岗。
在对于往事回忆中,图几乎画完,只剩下最后个地方,苏武却迟迟下不笔。
“北海。”
他那始终坚定目光忽然变得迟疑起来:“待十九年北海,究竟有多大,若要画在地图上,会是什形状?”
说来也奇怪,本来打算痛斥李陵苏武,看到那个穿着胡服,戴着金饰家伙时,再瞧瞧自己也身胡服,两个老朋友竟指着对方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流出泪。
二人唯不同是,李陵已辫发,而苏武仍留着汉家发髻。
那之后,李陵又来次,告诉苏武不少关于匈奴事。
他为王坚昆部远在天边,匈奴单于庭具体位置,上次龙城大会又有哪些小王没有到,匈奴内部为争夺单于位而产生争端……
苏武今日能画出大致匈奴舆图,全靠李陵当年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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