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曲阜,庚舆被奉为上宾,他有座四进大宅院,在这里规划着自己复位大业。起初鲁昭公和三桓都对他礼数有加,但随着日子渐渐过去,莒狂在君榻越坐越稳,原本为他敞开门便扇扇关起来,他们日子也日益拮据。
他回国希望越来越渺茫,鲁人也认为他失去利用价值,停止资助。亲信们走走,死死,在鲁国找到姬妾还把仅剩点钱帛全给偷走,没过多久他便被逐出那栋宽敞大屋,搬到陋巷里。
从那时候起,庚舆便死心,他对身边唯剩下老仆说道:“连座有厅堂宅邸都夺不回来,何况莒国乎?”
之后,他们便开始艰难岁月,夜间梦到还当国君岁月时,庚舆也会老泪纵横,双手颤抖,但这辈子,大概就这样吧。在鲁国历次政变里活下来算他运气,唯指望,便是死后能归葬母邦,埋到能闻见大海气味地方。
在咽尽最后团难嚼麦饭后,老仆取个挂在屋檐下木瓢,从旁边水缸里舀瓢清水,恭敬地递给主人。庚舆接过口饮尽,这才满足舒口气,眼角余光瞥向屋内挂着那把剑。
曲阜内城里巷众多,其中些陋巷专门供家族破落却拉不下脸搬到外郭居住公族、大夫之族居住。
七拐八拐陋巷里,有处普通方院,在六月雨季里显得格外寥落。细雨稀稀疏疏,水声滴答,混杂着食物咀嚼声。
名身穿着葛麻深衣白发老者正在方院里雨檐下吃着他朝食。
这名老者深衣陈旧却不破烂,满头白发用根带着云纹黑色帛带仔细扎起,双赤脚盘在芦苇席上,双手指甲修长,看得出他平日里不事劳作。
他身边则是和他样衰老老仆,面容恭敬,正在伺候主人用朝食。
庚舆不说话,老仆也不说话,只是不急不缓地过去将带鞘剑取下,双手奉给主君。主仆俩人相依为命这多年,主君习惯他然于心,朝食过后,就要开始擦剑。
庚舆爱剑如命,爱它胜过美人,胜过神
朝食十分寒酸,只是碗麦饭,碟葵菜,碟菽豆,无肉,无酒,却有条蒸熟草鱼。或许是因为那条鱼缘故,这位老者吃得分外香甜,每口都要细嚼数十下,才缓缓咽下肚去。
任谁见这场面都不会想到,这位衣食寒酸老者,曾是位锦衣玉食国君!
他是莒国流亡君主庚舆,在篡夺侄子莒狂君位后,统治莒国整整九年!
但他,bao虐却让莒人无法忍受,国人中支持莒狂复位舆情越来越响,加上庚舆打算背叛齐国,于是大夫和国人联合驱逐他。他不得已逃到纪障城,请求莒狂和齐国人将此邑留给他安度晚年,却遭到无情拒绝。
就连这样情形也维持不多久,城中守军早已暗中计划把他出卖给莒狂,某天夜里,纪障城破,他带着四位剑士杀出重围,在夜幕掩护下逃到鲁国,向季氏寻求庇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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