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彼之矛,攻彼之盾,孔子哑然发现,绕圈回来后,他对赵无恤指责竟变得苍白无力起来。反倒是赵无恤席话听上去极有道理,周武王以臣伐君,尚且被世人赞颂,而赵无恤,尚未到那种程度,而且他确是爱民……
不,不对不对,这还是不对,对于孔丘来说,他追求结果,但过程也要丝不苟,不能混入分毫不纯,所以才能拒绝各种任命,熬几十年才从政。
他咬着牙,发起最后挣扎:“听说司寇在宋
夏桀做,后世人又把他安在商纣身上。至于周武王在《牧誓》里几条罪名,其‘唯妇人之言是听’,女子涉政本是殷人传统,周人理解不而已,身为殷商遗民夫子能理解否?其二是‘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乃惟四方多罪逋逃’。在看来这反倒是帝辛弃亲用贤开创之举。鲁国尚‘亲亲、尊尊’,公族掌权,卿大夫关系错综复杂,家臣繁衍盘根错节,这种制度在鲁国造成恶果想必夫子也看到,鲁从此弱矣。与之相反,同时分封齐国举贤而上功,终成海滨大国……”
赵无恤手落在酒樽上,在薄酒倒映里,他仿佛看到历史尘埃,声音变得冷酷:“这样商纣为何会被加上许多恶名?究其原因,还不是成王败寇,旦落败,居于下流,天下切坏事坏名都会归到他头上来!”
孔子没有回答,也看着酒盏怔怔出神,因为赵无恤说没有错,他无从辩驳。
无恤又指着落日余晖映照下凌乱战场:“周文王还是殷商之臣时就受命于天,这是僭越,周武王在父孝期间,悍然纠合八国进攻大邑商,这是谋逆。今日只不过是将想要渡济水与火拼三位卿士打回去,比起文王武王做事情差得太远,所以夫子还是不要和谈名义正义与否。”
孔子默然,他本是殷人,却成周礼信徒,赞颂文王之德,说文王昌“三分天下有其二,而服事殷”,是尽善尽美之人。但他对武王却颇有微词,说武王发“尽美矣,未尽善也”,他心里那道过不去坎,就是武王伐纣,故国殷商灭亡之事。
他终归要说点什,虽然口中干涩:“这不样,武王之所以是义师,是因为他要拯救殷民于,bao政之中……正所谓天听自民听,天视自民视。”
“善哉!”话未说完,赵无恤却拊掌,笑道:“夫子说好,既然君臣之义,上下尊卑是如此容易混淆黑白是非,想还是按照民意来决定义与不义好。三桓和对民众孰好孰坏,目然,三桓和谁才能撑起鲁国脊梁,面对齐、吴等大国逼压守住鲁人利益,也目然。如此,伐三桓,是以贤臣伐尸位素餐者,既是正义!”
……
孔丘彻底说不出话来,他陷入赵无恤诡辩中。
今日最受打击,不是苦心经营数月堕四都宰济水河畔夕溃败,而是他直以来信奉理念被赵无恤捅开个巨大漏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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