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恤停住动作:“莫不是邀去夹谷?”
“正是如此!不知司寇去否?”
“当然要去!”
赵无恤因为小病而有些萎靡精神顿时扫而空,他撇开披着蝉衣转过来,雍容深衣朝服在身,玄端加顶,乐氏“不贪之玉”悬挂于牛皮韦带上。
“齐侯想挑拨三桓与内斗,三桓想借助齐侯削弱,鲁侯和孔子何尝不希望看吾等鹬蚌相争,好增强君权……但弱国无外交,此番和谈,若是不想鲁国利益损失太大,他们反倒需要个有力助力……”
张孟谈见赵无恤已经看清楚整件事利害和应对之策,便笼着袖子笑道:“就在方才,大宗伯派来使者已经到,司寇猜猜是谁?”
“是颜回?还是子路?”
“正是颜回,颜子渊!”
赵无恤脑海中,那个眉直眼阔,神情朴实可亲,身上虽然破旧蒙尘,却让人感觉他从身到心,干净无比青年身影顿时浮现。
“这便出去见他。”
“弱国无外交”,那是无恤先前对子贡提起过话,张孟谈在侧觉得总结得精辟,便把它牢牢记住。
无论春秋还是后世,国与国之间外交,无非是将战场上兵甲摆到案几上较量番,谁拳头大,谁就有权发言。
若是此次鲁国表现太过软弱,这场外交之战便会将先前吃到肚子里土地和利益吐得干干净净。
但主持此次和谈大宗伯孔子,他是个软弱人?
在盗跖围城时,他敢身披甲衣,手持弓矢,站在城头和大盗辩论。
他气势顿时变得
赵无恤整理下衣襟,起身让人为自己更衣,边对张孟谈说道:“颜回无职守,无爵位,仅仅是个在宗伯署挂名办事穷士,换别人,或许会觉得派他来是种对轻视和羞辱,但却明白,孔子让入室大弟子亲自来,这待遇真不算低。”
张孟谈说道:“然,先前未见其人,就早已闻名遐迩,今日睹真容,方知世间竟还有如此人物,两相对比之下,竟显得俗不可耐。”
这世间能被称为国士人不多,孔门弟子里却扎堆出,子路是人,子贡是人,颜回又是人。冉求、樊须等人天资不足,则只能算半个,还得看其日后发展得如何。
孔门十哲,曾无等闲之辈。
张孟谈无奈地摇头说道:“不过此人真诚而无心机,三言两语便道出来意。”
他敢单车入叛军占据费城,说服公山不狃放弃抵抗。
他敢忤逆季氏,让不受待见先君鲁昭公坟墓归位……
在历史上,他还敢以老迈之身躯,请求讨伐弑君陈氏,吓得鲁国懦弱君臣胆寒。
就赵无恤自己所见所闻,这时代儒家不懦弱,反倒是邹鲁根脊梁柱。战国有孟轲威武不能屈,有鲁仲连义不帝秦,后来刘邦扫平天下,各郡纷纷归降,竟只有鲁地儒生们硬着脖子奉项羽为正统,与汉室对抗。
何况,赵无恤没记错话,孔子在原本历史线上成名作,就是夹谷会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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