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鞅也是作此想,他换上笑脸,扶着乌亚旅起身,出言安慰番后将他软禁起来,等待乌氏赎金。
乌亚旅擦着眼泪被带走时,还定定地朝赵无恤看又看。
赵无恤亦拱手微微拜道:“大夫还认识?”
想到那天如密林般压过来整齐方阵,乌亚旅阵头皮发麻,他咽咽口水,恭恭敬敬地下拜讪笑着说道:“君子服改矣,不过气势如当日之盛,亚旅归国后,若是能被寡君宽恕,不用戮于朝堂,也许还有机会与君子再遇于战阵,亚旅当免胄趋风,退避三舍,不敢与君子为敌矣!”
对于乌亚旅之诺,赵无恤倒是没放在心上。破城后
高大卿士迈步走来,旁边是英武深衣少年和披甲虎贲,尤其是那少年,看着非常眼熟。
他来不及多想,抢前两步跪倒,顿首拜道:
“外臣亚旅不能承奉天意,妄图染指已经归属上国甄邑,使上国中军佐带着怒气来到敝邑,之罪也,敢不唯命是听?中军佐若是要将外臣俘虏到晋阳,放逐到大原牧羊,也悉听吩咐;要剥夺廪丘,让国人作为隶臣妾,用绳索拴着带回新绛人市,也听中军佐吩咐。如果中军佐顾念先祖父与赵文子之好,能让外臣以钱帛金器赎身归国,君之惠也,外臣之愿之。非所敢望,敢布腹心,君实图之。”
这番话是模仿当年郑襄公降楚庄王时陈述,不过说也是事实,乌亚旅那位曾奔晋祖父和赵文子确有些交情。
那是四十年前晋平公时代,乌亚旅祖父,齐国乡良人乌馀带着廪丘邑逃亡到晋国。他随即发挥廪丘邑卒强大战斗力,先攻下卫国羊角,又偷袭鲁国高鱼,接着南侵宋国,搅得濮水带鸡飞狗跳。
当时范宣子已死,赵文子为政,面对被诸侯所痛恨廪丘乌氏,多数晋卿主张讨伐灭之。但赵文子却派使者不带卒前往廪丘,用计瓦解廪丘邑卒,将诸侯城邑归还,诸侯是以睦于晋。乌馀被赵文子绕命,这才能再次归齐,所以说起来,乌氏还欠赵氏个人情。
因为他话语里带上哀情,狼盂大夫窦犨听得面色不忍,开始为乌亚旅求情。赵无恤则只是在思量利害关系,若是齐人半旬前攻破甄邑,自己也不过是这下场,甚至还更惨,胜王败寇,天经地义。
不过,虽然战阵相杀时已经渐渐不讲究古军礼,但打完仗后诸夏贵族还是得文质彬彬,不能辱之太甚。毕竟谁都不知道下次战争自己或者亲属是不是会被俘虏,今日苛刻待人,明日很可能会还回来。
纵兵劫掠只针对国人庶民,但对于贵族可得讲究些,般是不能肆意杀戮,和西方中世纪时贵族战争样,人质交换赎买也是春秋卿大夫财政上笔巨大进项。
此外,乌氏毕竟在这里扎根数十年,不少国人、氏族甚至是乌氏支系。赵无恤善待这位落难廪丘大夫,也可以起到收拾民心效用,比起甄邑来,治理本是敌国堡垒廪丘城更加困难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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