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吸完支烟,将烟蒂抛在地上,用脚尖辗灭,颤巍巍吸口混着潮气冷风,盯着远处石子路发呆。沈飘萍回味着莫青荷话,她从这番话语里感觉到真诚意味,抬手拢拢被风吹乱短发,沉默好会儿,突然压低声音,说句答非所问话:“延安冬天冷吗?”
莫青荷望着她衣袖白缎带在夜风里飘摆,轻轻道:“很冷,水缸都冻裂,但比这里暖和。”
沈飘萍深深看他眼,拎着煤气灯,言不发迈下台阶,莫青荷朝四周看看,又喊住她,很认真说:“抛开私人感情不提,你哥哥,是见过最好人。”
他把沈飘萍送回卧房,回来时候,月亮已经西沉,门厅玻璃窗透出昏暗灯光,大家还在熟睡,被开门声惊扰,原野把眼睛略微睁开条缝,看见是莫青荷,又闭上眼睛睡。
谁都知道,明天任务也许更加繁重,他们必须抓紧切时间来补充睡眠,以保证充沛精力。
热水袋,又冲他勾勾手指,莫青荷会意,掀开充当被褥窗帘,把暖水袋抱在怀里,跟着她出门。
南方冬天,说不上天寒地冻,但那风却阴冷潮湿,直往人骨头缝里钻,莫青荷冻得打哆嗦,沈飘萍就望着他笑,道:“你们北方人,不大习惯们这里冷天。”
她说完,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只烟匣子,给莫青荷让支,自己衔着支,背着风点火,莫青荷偏着头看她,就觉得她垂着眼睛点烟样子十分眼熟,从额头到下巴条线折几折,刻画出高挺鼻梁和微陷眼窝,脸颊被风吹得苍白,不同于平日那副健康活泼样子,她此时沉静极,也美丽极。
“你和哥,到底是怎回事?”她吐出口淡蓝烟雾,低声问道。
她举止让莫青荷想起个人,他心里动动,下意识去摸衣裳里那枚戒指,脸上还带着点客套笑容,道:“必须说吗?”
骚乱是后半夜发生,莫青荷刚刚酝酿睡意,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察觉外面传来
沈飘萍往他跟前走步,逼视着他:“家人性命都在你手上,需要知道,你值不值得信任。”
她眼睛漆黑而有神,那种感觉更明显,莫青荷觉得既怀念又悲哀,叹口气,道:“根本不愿意来杭州,更不想见你们,每在这里待分钟,就好像听见他在耳边,骂是个婊子,是个贱种。”
沈飘萍咦声,露出不解神情。
“以为,他要是心里有,总该有消气时候,在延安住年,给他写不知多少封信,他次也没有回。那种感觉,就好像生命里最好点东西,等你去怀念时候,却发现它们根本就没存在过。”
他低下头,望着自己脚尖,发出声自嘲笑声:“总之他恨透,也恨透他,你不用信任,但是掩护你们是责任,至于其他,不能回答,也没有权利擅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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