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青荷此时神经全是绷紧,立刻坐起来,条件反射去摸枪,等那门完全被推开,他又放心,只见沈飘萍提着盏煤气灯站在门外,冲莫青荷摇摇头,用口型说:“是。”
她穿着件胸口堆叠荷叶边西式白睡裙,米白缎子直垂到脚腕,袖口和侧腰都绲着白缎带,全身被灯光镶层毛边,像个教堂里修女。
沈飘萍侧身进来,低声道:“天冷,给你们送点热水。”接着递来只托盘,里面摆着套紫砂茶具和只
莫青荷和他队友睡在沈家洋楼门厅里,沈家老宅是南方典型深宅大院,如今忙着转移,下人们都被遣散,院门上重重大锁,实在没有多余房间来招待客人。
门厅只有几张沙发可以栖身,铺盖是些洗干净天鹅绒窗帘,十分简陋,但这已经完全出乎莫青荷预料,他本以为老太太绝不愿意看见他,更别说提供住处,大约还是因为战争,战火将四分五裂中国人拧成股绳子,在侵略者面前,个人恩怨都变得微不足道。
天色渐渐晚,很快,门厅里就只剩下盏煤气灯发出昏黄光芒,战事城市限电,大家都习惯黑暗,并不觉得难捱,然而真正让人感到凄惶是死般寂静。深深宅院里,没有佣人穿行脚步声,没有麻将局和小姐们笑声,莫青荷蜷缩在沙发上,努力辨认那些罩着绒布套家具轮廓,恍惚间仿佛听见线笛音,但仔细听,又不见,大约是冷风穿过门洞发出呜呜啸响。
大家经历长途跋涉,都疲倦极,脑袋沾枕头就进入梦乡,莫青荷却难以入眠,他从脖颈里拽出那枚光灿灿钻石戒指,拿在指间轻轻转动,不小心套在手指上,又好像泄露心里某个秘密,赶紧取下来。
他长长叹口气,将戒指塞回衣裳里,望着天花板愣神。
不知道组织有没有弄到去旧金山船票?下午去茶社时,店老板答应还算痛快,但目前形势动荡,有关系没用,全城人都跑光,有钱也没用,银行存款还不如袋粮食作用大。
他知道肩上责任重大,不能把赌注都压在条路上,但他也确实束手无策,他人脉都在平津带,而南方是沈家地盘,沈立松都没主意,他就更无计可施。
他焦躁翻个身,突然,电光火石般,他脑子里闪过个名字,陈宗义!
老谢在提供情报时曾经说过,北平失守后,相当部分人为避祸迁来南方,陈先生和杭云央也在其中,他原本做就是长江口和天津港走私生意,跟日本人关系又好,这时候弄到条船,再借着装卸货时机,将十几口人偷偷运出国,对他来说应该轻而易举!
莫青荷焦虑下子被兴奋情绪取代,他瞪大眼睛,开始积极思考怎样与云央取得联系,只听阵轻微脚步声由远而近,在门口停住,接着传来钥匙开门细响,道暗黄光透进来,映出个长长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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