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小声些,当心有巡警过来。”
“当兵寻欢作乐,唱戏给人当男姨娘,还说不得?有脸很呐!”
人群中有个白衣黑裙女学生,踏着铮亮小皮鞋爬上路边高台,脸儿红扑扑,青葱似手指点着莫青荷:“日本人打到家门口,你们这帮妖人还只知道唱戏!”
莫青荷被连串指责弄懵,他怔怔地望着越聚越多,越离越近人群,头顶是白花花天空,刺他睁不开眼睛。
不知谁带头推他把,手掌正按在伤口上,胸口像被大锤重重击,他踉跄着倒退两步,屁股坐在地上。
中也就是几块馨香大烟膏子。那妇人把钞票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待确信不是假,爆发出声惊喜尖叫,忙不迭把钱往衣服里塞,边塞双眼边警惕四下环视,生怕有人来抢。
“够不够?”莫青荷盯着她。
妇人沉浸在喜悦里,梦呓似嘟哝:“够够!”
然后用脏污如油布袖口抹抹脸,露出谄媚笑,这张嘴莫青荷才发现她身上腐臭是怎回事,妇人牙龈和嘴角都溃烂,露出粉色嫩肉,看就知道年轻时做过暗门子,得脏病。
莫青荷打个寒噤,行里不少唱红前辈都死于花柳和鸦片,他对这两样事物怀有强烈恐惧,转头不再看那女人。
大群脑袋把他头顶那块天空挡住,挤挤挨挨全是黑黄脸,莫青荷被围在中间,冷汗涔涔而下,他恍惚觉得每个人都像莫柳初,把他逼进退无可退境地,无地自容。
第个人朝他狠狠啐口,他抬起袖子来挡,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人群像只有力大手,无数穿着布衫人影将他搓着捏着,连骨头都碾成渣。
莫青荷放弃反抗,他躲在肘弯黑暗里,第次发现人可怕,这群他拼命也要保护人可怕,烟瘾和恶疾缠身,激进、野蛮,张开血盆大口,像是要吃他。
他用余光看见刚才那妇人佝偻着背,麻木地望着他,仿佛幅幻境,间幽深而黑暗屋子,他成那烂虾似妇人,躺在破毡子上,眼睑溃烂,全身流出脓水。
目光所及之处敞开扇雪亮窗,个自由,平等,光明新世界从他瘦骨嶙峋身体中超脱出来,向着窗外飞驰而去,逐渐
“拿着先治病,吃顿饱饭。”莫青荷转身欲走,突然从围观人群中传出声惊叫:“他不是那唱戏莫青荷吗?”
停顿片刻后,四周响起阵低低附和声。
莫青荷没有惊讶,他正当红,何梅协定签订前,平津两市市长、河北省长都是他戏迷,更别说京城老少爷们,见他都恭恭敬敬叫声莫老板。谁知大家听闻这声喊,竟像见过街老鼠,纷纷围着他声讨起来。
“说哪家少爷这大手笔,原来是个傍上阔人屁精!”
“呸,那姓沈算什阔人,汉*还差不多,他俩勾结起来把咱们血汗钱往日本佬手里送,这种人就该狠狠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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