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年轻护士来换点滴瓶,跟老娘皮聊两句与天气相关闲话,双秀气眼睛始终在老娘皮脸上游走。想她肯定不是头回见到这位年纪与自己长辈相近女人,但明显还是露出被惊艳到表情。
“您女儿跟您长得真像。”小护士似乎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又慌慌张张补上句,“主任说恢复得挺乐观,您放心,很快就会醒。”
这里护士都以为老娘皮是范小离亲妈。老娘皮也不否认,她以微笑置之,随后抬脸看见。
在开口前,老娘皮先接个电话,听她们谈话口气像是房产中介。老娘皮这人何止不擅于坐地起价,简直直白到骨子里,她说自己急着用钱,希望对方能尽快找到买家。
挂电话以后,老娘皮也不看,她绞干热毛巾
去那女人教跳舞学校闹,害得人家被学校开除……”
范家那扇锈迹斑斑铁门悄无声息,群女人绘声绘色地讲述这个故事,从这张张喋喋不休嘴里,大致能揣想出青舞赛决赛前发生事情——范小离忽然肚子疼,可老娘皮认为她是像小时候那样为自己不敢上舞台找借口,硬是没让上医院。疼得不行时候范小离给打个电话,想来那个时候她自己也糊涂,分不清是疼还是怕,结果这拖就拖晚。
据说那夜范小离大出血不止,血压急剧下降,腹部鼓得就像在河里泡好几天浮尸。待她被送进上海三甲医院,医生进行会诊与急救,好容易才从生死线上将她救回来。可因为送医太迟,宫外孕大出血引起缺血缺氧性脑病,人虽活但却没醒,能不能醒谁也打不包票,即便醒过来也有极大可能从此伴随智力障碍。
听得非常难受,趁她们口干舌燥时候插嘴问:“他们现在人在哪里?”
“你是问范家人吗?好像是为方便家里人照顾,小离被上海医院安排搭飞机送回北京,现在就在淮仁医院里。小离她爸妈倒也想得穿,逼人老师拿十万块钱当医药费,自己去新马泰旅游散心啦!”
来不及进屋歇歇,急急忙忙赶去淮仁医院,向住院部护士问范小离病房,就步不停地把自己送进去。
病房里人头攒动,而眼就看见老娘皮坐在病床前。她穿着件真丝刺绣民族风长裙,散着头发,坐在那里动不动。她背脊挺得笔直,神态、气质与她戴在腕上青白玉十分吻合。
记忆里老娘皮很少散开头发,除跳《醉死当涂》时候。跳那支舞时老娘皮无疑是她最美时候,她脸像古画上才有美人,她头发又长又黑又密,随着她折腰、翻转动作时常委在地上——她如此投入又如此严肃,好像她正以生命进行场宣誓,好像她跳不是《醉死当涂》,她跳是善,是美,是自由,是永恒。
但此刻这张脸形容有些憔悴,头发也稀薄不少,左半边头皮露出大片鲜嫩粉色。
觉得她仍然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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