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棠黝黑脸膛映着大院里灯火,挥挥军帽,马不停蹄:“那走!……你管着孟小北,别让他胡跑!”
“放学就让孟小北回家,哪都不许去!”
他心里只惦记叮嘱孟小北安危,提两次,却都没提孟小京,或许因为知道小京老实,不用操心?
贺少棠刚跑出没几步,呼哧呼哧地又跑回来,从兜里摸出大半包金丝猴:“你接好
这人也没工夫跟孩子瞎谝,揉揉小北头:“马上还得走,们连人去水库那边儿有任务。”
“最近连天,bao雨,哪条河都涨水,水库也满,可能要放水泄洪。”
少棠用心叮嘱道:“小北,你这回给听话,最近不许去河边溜达,回家跟你爸爸说,让他千万别去河边游泳钓鱼!明白吗?”
少棠临走还不放心,捏捏小北脸,带殷红血丝眼里全是关切,目送小北走过马路、进大院门,从车窗里遥遥对小北挥手……
当晚连队出发前,贺少棠还特意来趟家属大院,在楼下跟居委会传达室人匆匆说几句,都没有时间上楼,从楼下喊孟建民。
病吧?身体好吗?”
孟小北吊儿郎当:“大夫说,水痘腮腺炎猩红热都得过,终生免疫,都没病可得!每天这日子真无聊啊,唉!数数,下回只能得小儿麻痹啊!”
少棠大笑,狠命掐他嘴巴:“胡说八道吧你,没见过这丧吧自己!”
融冰化雪,消除芥蒂,有时就需要句暖心话,个毫无心计单纯笑容。
孟小北在大人们面前,仍然守规矩地喊“少棠叔叔”,然而到私底下就没矜持,就是“棠棠”长“棠棠”短地耍赖,没大没小。或者在他心里,从开始,少棠就不像个大人长辈,既不算大人,也不是小孩,与所有其他人都不能归为类。少棠自成派,在孟小北心里当仁不让,占据特殊位置。
贺少棠行色匆匆,喘着气,摘下军帽在大腿上磕磕黄土渣。
少棠冲楼上喊,“建民,就来跟你们家人说声,水库那边马上要开闸放水,泄洪!”
孟建民从楼上往楼下喊:“是吗,这严重?”
少棠喊:“你们厂里明儿早肯定要发通知,你留心下,千万别往河滩上去,水涨得可快!”
孟建民忙说:“明白!你在外面自个儿人当心啊!”
仨月不见,贺少棠发觉小北窜个儿,晃似乎就长宽,眼睛狭长,眼珠精明黑亮,手脚捏着都更有力气。
孟小北三下两下猴似就爬到卡车车厢上,从身后搂住少棠脖子,想骑上去。
少棠躲:“脏着呢。”
“别搂,老子都忒十天没洗澡!都臭!”
少棠军装领口里全是黄土,脱下来,抖抖竟然就是地土渣子。军营绿背心里是层精健肌肉,摸起来硬瓷实,晒成铜褐色。小北离对方很近,也没闻到少棠所说馊臭馊臭味,闻着就是汗水混合干涸泥土,就是少棠这人身上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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