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渺渺其身,经百代都只得苦乐未可参透,而沈山山将途山海与道走过,如今尚沉沦红尘,他心里却已住进神佛,或然早已有方小千世界。
到今时今日方发觉,原来沈山山早慧聪颖竟是真义通透,算到如今拂落身挂念,终可不再为浊事秘辛左右,如此,或亦终当是心安渡苦,五蕴皆空。
看向皇上,心中念既起,却未及开口已听他说:“你放心,不过从别处听来这故事,讲给你听听罢。既说这是故事,则不尽能当成真,自然就什都不会去做。”他握起手来拍拍,静思过片刻,只轻轻闭上那双太过清明眼,浅叹道:“清清,睡吧。”
他慢慢伸臂将团抱在怀里,语竟仿似允诺吃食般寻常。怔然不醒
藏好儿赵正……”
字不落地听着,到此终想起小皇叔去岁临行前,曾在拿过给三本儿书时掀马车帘子不满地问:“就这?没?”而他在酒楼中说起他不想告诉沈山山所在时,那咬牙暗恨,也是此时方才叫悟出由头。
细思下,渐颤起手来捂住嘴,只觉身脊至双足都是彻骨冰寒,早已是什话都再讲不出来,而皇上见怔目定看着他,却也并未停言,只是淡淡再道:“皇帝叔叔已将最后本儿书交出去,就这由他抄着耗着,待过几月,手里再没有物件儿,终于只能去别处寻来相似书目抵挡,可只第回,就被退回来。”
“那退回书里夹张纸,当中只写句话,是‘此书他从未看过,并非他’,许是已撞破谎话,便也劝京中再不要送书去,只说他不需,有那三本,算来已该是什都清。”
心里顿时再度冷痛:“那他——”
“……还活着。”皇上知道想问什,徐徐叹声,“自此事后,他大约已觉尘断心死,也再听不得何人规劝,日便忽而写过放妻书,在那深山中独寻个孤寺遁迹空门,终断同京中仅剩来往,亦不再见任何人。”
“往后,应也只作青凌府玉丘山上介僧,此外,就再无牵挂……”
他言尾音方落,窗外忽依此闪过道惊风白电,霎时耀得室陡亮。
被那白电闪花眼,又听那迟来响雷伴雨砸落,时直觉似灵台被浇下捧醇郁醍醐——闭目间,恍闻孩童笑闹之声在耳边深浅,眼前便如再见到多年前某处山寺后绚烂各色花,近得仿佛伸手就可全捻下来,于奔袭玩闹间笑涂人满脸满裳。
原来不知时从不觉,恍悟后,来路忽处处满是暗示——从未细想过烟山寺中,为何那老和尚单将菩萨玉像给沈山山而不给,亦从未管沈山山怎打小便知那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这二十年来光景如梦如幻如泡影、桩桩件件相继似露、生灭似电,当中几多芥子藏起须弥、此岸横桥彼岸,却从未察觉他何时悟佛缘,如今又怎会忽而超脱生死欲恨,只落发断尘入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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