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士出征时候多为十五六岁,于是这酒惯是在他们离家时候就埋下。爹娘存念想是,如若儿子能从沙场平安归来成家,那喜宴上便开来迎客,甚取红火之意,也好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兆头。若是儿子没能再回来,也没能成家,这酒就改唤作沉沙,需在敛葬时候埋去儿子衣冠冢,似作骨作肉。
本朝年岁太平,与沈山山十二年前置办下这酒时存自然只是好念想,用也是当年赌西域名驹赢来彩头,本就想着要在彼此喜宴上大醉场,便足足买有二三十坛子。
当年沈山山得半儿运回定安侯府,另半儿被带回去,趁着从东宫当职回家间隙,想着得赶紧把酒埋去国公府小院儿后边儿,结果守着徐顺儿快埋完时候爹竟突然回来。
爹瞧见他那院子栽着兰草地儿被撅成几坨烂泥巴,登时怒不可遏地把揍个佛出世二佛升天,自然也就将那十几坛子好酒全都砸碎丢出府去。
这气得同爹撕心裂肺地吵好大场,可当初年纪小,拍着桌板儿又不敢同他叫骂那造反事儿,挣脱爹跑回自个儿屋里,便又似再度怂回初初知道沈山山喜欢姑娘时候心境。那刻,终于算是不
爷府里却还是剩不老少朝中略有作为青年人,或可说也都是沈山山这些年来这般那般结来友,竟也乌泱泱地坐满前院儿十几桌子,正高谈阔论喝着酒,喜闹得满院儿红灯都摇摇晃晃。
知道沈山山人缘是真正好,便想他理应正被四下来客簇拥着说笑,故只往丛丛人堆子里寻觅,可接连推搡满院子半醉大醉个个人影,却愣是没见着沈山山。
于是在片嘈嘈中胡乱地走,穿廊子转到后院儿,拂开垂花枝叶抬头瞧,那时月影正阑珊,春夜凉似水,光影斑驳在前边儿石板地上,望至走道儿尽处,竟忽而就看见沈山山。
沈山山那时应是已醉。走到他身道儿时候,他正驼红着张肃冷脸,身上穿赤红溜金绣着鲜花逐月袍子,原应是个在前院儿同人大笑大闹新郎官儿,此刻却竟独独儿盘腿坐在那后院儿大树下,手里攥把邋里邋遢大铁锹,正有下没下地挖刨着脚边黄泥巴,又大约是因挖不少时候,树下便有个锅炉大浅泥坑子。
见来,沈山山愣,不知是梦是醒地看眼,且还拿手格在眼前——像是挥雾散影似地当着扇扇,离老远也没真碰着。
可这却好似叫他松口什气儿般,竟突然十分坦然地从旁边儿另摸把铁锹向递:“稹清,快来……咱们当年埋少年红能喝。”
见顿然愣着,他更把铁锹往跟前儿送,不耐催促:“愣着做什,快来挖。”
于是便系袍摆挽起袖子,接过他手里铁锹,二话不说撅起地皮子。
【贰贰壹】
少年红这酒,原是早先战乱时候老百姓送儿子参军寄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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