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越这才醒悟似吩咐大太监道:“快,快备纸笔来。”
不出片刻,大太监便端着盘笔墨纸砚进来,扶姜越慢慢坐起来,架张矮桌在姜越膝上,又将软毫递在姜越右手。
姜越只见自己右手以稍异于往常姿势握笔,蘸墨,不会儿,便在纸上快速地写出行行瘦劲而苍然字迹,不免有些诧异——他本以为裴钧只是唤取信纸来方便与他交谈,熟料裴钧竟忽而在纸上洋洋洒洒起来,倏尔竟已写出四五页纸去,纸上内容看得姜越时而目瞪口呆,时而双眼发红,几度想要张口作问,却见自己右手正全然不停地继续往下写着,便知道裴钧借他之手写出这些都不是戏言。
裴钧全神贯注地飞速书写着,把他脑中记得切利民之策都写给姜越,还写出自己藏在京城之外数处产业、安插人马,并告知姜越,他已经知道姜越这些年来对他心意,是他瞎眼才看不到姜越好,姜越并没有做错什,如此为他付出也不再值得。
姜越看到此终是太过心惊,正要出声问他,却见裴钧已经写出下句话:
到此事,眉梢沉道,“实则此策,是裴太傅当年为防府道冤假错案提出,各府道御史巡按里何人该撤、何人该立,闫尚书生前也大致罗列过,只是微臣都记不全……三年来剿灭蔡氏余党又牵连甚大,有些当用人也不当用,这才拖至如今方可成形。”说到这儿,他苦苦叹,“如若裴太傅与闫尚书得见如今盛景,该当是多好啊……”
接着姜越又再问几句,方明珏还在絮絮地说着,此时偶然抬头看向姜越,方明珏面上忽而露出惊惶神色,赶忙低头趴伏在地上叫:“微臣万死!”
姜越抹脸,这时方知是自己哭。
方明珏走时候,姜越叫住他,着大太监报去内务府,赏方明珏好些东西,又命人取来把紫雁流苏绣伞给他,让他回去时别再淋雨。
裴钧直望着方明珏背影消失在殿门处,见太监又将铜镜搬回姜越面前,便举起手在镜面上再度写下二字:
“姜越,知你眼下定有诸多疑问于,可并不知能否在此久留……”
姜越见字怔然,鼻尖红道:“你
“裴妍?”
姜越辨出这二字,心知裴钧是挂念姐姐,便答他道:“蔡氏没落,姜汐牵扯其中丢爵位,府中人等散散逃逃,你姐姐也去城外静水庵。前不久听说,她已经削发为尼。”
听言,阵巨大空茫与怅然在裴钧胸腔间蔓延,饶是明白此世裴妍注定孤苦,得知这结局,他也难以平复心中歉疚。他想到来世裴妍还在牢中受苦,姜煊还被困在宫中,这是让他最最无法放下……
不不,还有姜越……还有他姜越。如果他姜越还是这个姜越,那见他罹难,姜越定也是会做傻事替他招魂,他绝不能让姜越再次承担那难以想象后果。
想到此,他看向镜中姜越良久,抬指写道:“纸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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