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万岁中,姜湛拾袍步上龙台,荡袖平百官之身,不待所有人站直,头问便冷冷出口:
“近日朝中大员接连入狱,致使朝纲动荡、百姓沸议,叫朝廷颜面尽失。御史台便先来说说罢,那舞弊案查得如何?”
御史大夫出列道:“回禀皇上,经查证,舞弊案,冯侍郎确然牵涉案中,是贿卷考生陶氏受贿之人。可该罪生并不知蔡大学士何以得此关节字条,蔡大学士也声称是为人陷害,宪台便多方探寻,终查明是陶生父亲为求稳妥,才又再度向翰林李侍诏行贿。而李侍诏,正是与蔡大学士同室阅卷,故蔡大学士桌下被人查获字条,就当属李侍诏。此事,李侍诏也认。”
姜湛听言抬眉,心知这话里意思,无非是说蔡家短短几日就已找到人替蔡飏顶罪,可他转眼向礼部瞥去,却见此时本该出声质疑裴钧面色无波、毫无所动,秀眉不禁轻轻蹙。此时或然该问问裴钧这主考何见,但姜湛时却想到什,又紧抿嘴。
下刻,他只转向内阁道:“朕也信蔡大学士绝非徇私舞弊之人,如今既是冤枉,便早日嘱他官复原职罢。只是
倒不必先行,咱们只需借由新政,先握住兵部得控各府道粮草,占尽先机。毕竟兵将再忠、再勇,也不是不吃五谷神仙。有粮草,得时势,三军自如水之就下,熙攘而来……”
说着,他看向不远外青天日下金甍大殿,微眯起眼,只觉此刻日光如他六年前初次上朝时所见,是样炫目,刺眼,时盛烈,便叫人看不清旁东西。于是他移开眼,才见那光晕静谧地四散在凉风里,周遭宫阙楼宇再度清晰起来。
“姜湛从小抓着金椅子不放,日惊夜惶,实则并不是想当皇帝,而只是想捏住权柄,保他自己罢。可皇权如日,那位子却本该是用来保天下人……这不是任旁人可为代劳,也不是谁替他伸手,就可以力挽狂澜。只可惜这道理从前不懂,也装作不见,如今想想,何不谓荒唐……”
“荒唐不是你,”姜越跟在他身后,边走边认真道,“荒唐是造化弄人。”
“你这人啊……”裴钧眉梢挽起无奈笑意,回头睨他眼,“在你眼里,是不是从来就没错过?”
姜越听,自己也笑,低头不答,却听裴钧再道:“姜越,下朝你且在宫门等等。去礼部签印信,咱先道吃个饭,再回司部做事。”
姜越闻言步子慢,片息又跟上他:“好,哪道宫门?”
裴钧道:“元辰门罢,你轿子不是停那儿。”说完回头向姜越笑,“你近日瞧着都瘦,总得好好儿领你吃吃东西,免得你身子劳坏,心疼。”
此时已至清和殿外,裴钧落下这话就当先走上殿前石阶,大步流星入殿去,独剩姜越原地立片刻,才在上朝前最后声宫钟里回过神来,匆匆步入内殿。
他刚立去宗亲列,遥遥看向六部眼,便听司礼官长呼天子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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