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开始曳步往西南走去,抖抖袍摆被泼上菜渍汤料,不禁想起他上次被姜湛这样扔砸东西,还是姜湛十五岁时候。
那是姜湛登基为帝第三年,可年轻皇帝却依旧畏惧朝臣非议,便还是屡屡称病不敢上朝,这自然让军政大事都被内阁、被蔡氏握在手里,几乎从不在御前定夺。
那时姜湛因此而苦恼,因此而困顿,却依旧将自己缩在帝宫中,从不敢伸头动作,终至日,裴钧看不下去,便起个大早去崇宁殿里,把姜湛罩上宝珠龙袍就扛上肩头往朝会大殿里走,待走到,就在姜湛极度惊慌挣扎中,把将这毫无准备少年天子推进殿里,推到满朝文武面前。
那刻,大殿上交头接耳沸议戛然而止,待旁司礼监掌事后知后觉叫出声“皇上驾到”,满殿*员便都生疏而惊奇地跪下,面面相觑着,零零散散
不是说过要帮吗?裴钧,是你说你会帮坐稳这皇位,可今时今日信你、纵你,在你眼里又算什!们算什!”他将桌上折子和笔都往裴钧脚边摔去,却气得不够,又抬手就将桌珍馐全都扫落在地上,叫帐中霎时充斥刺耳碎瓷声,而他自己也因此怒而猛地咳起来,脸色愈见通红道:“你……咳!咳咳……你给,滚出去……”
他抬手揪住前襟,隐忍地颤手指向帐外,向着裴钧再度,bao喝声:“你给滚出去!——咳咳……”
外面胡黎终于闻声掀帘进来,见帐中狼藉景象是眼睛都瞪大:“哎哟裴大人,您这是怎惹皇上生气?”又快步走去扶住姜湛道:“皇上您可息怒,您身子要——”
“滚开!”姜湛抬手便推他把,在厉咳中再度愤恨地看裴钧眼,便拂袖走去屏后。
胡黎还想来劝裴钧服软低个头,可裴钧此时却是再不想于这帐中待下去。他不等胡黎说话,也不再管屏后姜湛声声撕心裂肺咳嗽,只冷着脸就转身掀帘出帐去。
时他差点与帐外端铁炉烤兔而来杂役撞出热烫满怀,待险险避过,他才终于想起——
此行前来,其实他原本只是被姜湛招来,要起吃吃姜湛偶然猎杀兔子。
入帐前仅存余晖此时已尽数褪去,墨蓝夜色渐渐漫上天际。
裴钧闷头疾走到处空地中,在周遭冷风火炬里深作呼吸,抬首只见半轮凸月挂在穹顶,周边寒星四散,飞云流移,切都看不清轨迹,而低头间,所见足下雪地上却有极杂乱脚印:大小,深浅,自前后左右,往南北东西,竟也各有通向,似各有际遇——
只不知这些印迹都是何时留下,亦不知这个个脚步都是谁叠谁、又谁踩过谁,更不知当中可有人曾交会并行、可有人曾费心追赶、可有人曾驻足等候,又可有人曾用力拉扯——甚或曾在风尘中双双勉力奔赴着,却只来得及回头相望疾呼个名字,就见那眼中人渐渐失散在莽莽人潮推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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