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钧正待蹲下查看刺客胸前刺青,听姜越此话忽觉好笑,想想当时那情状是连命都要保不住,姜越两下搞死刺客,却竟不知庆幸,还要可惜不能严刑逼供——也不知是可爱还是可笑。
也或然他们皇族人总有如此脾性,要叫得到手中从不好好拿着捏着,双眼只望着得不着,见那东西越远,还越追。
裴钧无奈叹,边蹲下身来,边忍笑轻声宽慰姜越:“王爷您可是千金之躯,自保才是最紧要。线索只要悉心再查总还会有,不行咱们也可引蛇出洞,有何事能及得上您性命宝贵呢?您要是有个闪失,怕今夜赴宴群臣脑袋都要搬家,臣就更是百死难辞
王爷是个有心人。永顺爷仙驾已去十数载,若在天有知王爷尽孝至此,必然常感欣慰。”
“孤何尝尽什孝。”姜越言尾音消弭在出口捧淡淡白气里,此时并未回头,只是再常然不过道:“故人先去,那些不过是尚存于世人……唯独能做罢。”
姜越是永顺皇帝第七个儿子,也是最小儿子。他生于永顺三十二年,比裴钧还尚早年。其父永顺帝在位时日长久,因治世有道、明领贤臣,曾带给天下二十余载空前盛世,在那个歌舞升平、举国安泰年代里,就连皇族都是枝繁叶茂、花草同盛。
早在姜越出生之前,永顺帝膝下就已有六子五女,尔后继承大宝却体弱早逝先皇肃宁帝姜赸是他长兄,在肃宁帝仙逝后,他便是当今皇上元光帝姜湛头上最年轻位嫡亲皇叔,虽算起来已与裴钧父亲同辈,可永顺帝薨殁时,姜越却不过是个十二岁少年而已。
若将人比木,则如枇与梧,总有晚翠早凋之别,也总是早悲者早慧。至少在裴钧看来,自打他十六七岁知道姜越此人起,就只觉这小王爷周身总有团终年不散寒雾,叫人见之生距、近之发怯,后来行走官中虽向显得亲和多笑,可更多时候,却总叫人不知那笑意下究竟是否掩着千丈冰崖。
“到。”前方姜越停在西跨院中,侧身让裴钧近前来。
裴钧往前几步,便见前方列侍卫正看守着地上具高壮男尸。
男尸身夜行黑衣前襟已被割开,露出靠肩处姜越所提及军中刺青,在周围火把映照下,可清楚看清此人满是刀疤脸以及愤然,bao睁双目,推测年岁当有三十余。至于死因,明显是贯穿脖颈把短剑,而男尸右手还死死握在剑柄上,看起来就像他自己忽而猛起剑捅死自己样,其力之大,刀毙命。
裴钧只看上眼,便啧啧两声:“王爷真是好身手。”
姜越瞥他眼,垂眸笑笑,负手立在男尸头边,语气隐隐有些可惜:“孤原本想留他活口,然此人身手不凡,杀死轿前侍卫后便极快冲入轿中,起手夺来咽喉,招招致命、绝无虚发,应是常年为暗杀所驯,活擒便难之又难,孤只好寻机下杀手,不然若是得以审问活人,线索自当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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