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今日没有晋王姜越发怒戳破此事,他仍旧浑然不觉,那便会如前世般,由着这如幽灵般蛰伏学生再寄居于他身侧,立在他最近处,再盯他下个十年!
事实如同扇在他脸上狠辣有力巴掌,叫他几乎怀疑起他竟曾是这学生师父。
可原来这就是师父?
这天底下不知何时兴这样规矩,要两个毫无血亲之人将命理如此捆绑在起,个教另个毕生所学,另个又帮这个打理琐碎、甘为奴仆,生都要唤他声“师”。
古有言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可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此时裴钧已经困惑到愤怒——他不知自己前世今生重重心血究竟何处苛待这学生,竟叫这学生为换个这朝中俯仰皆是位子,就能如此忘恩负义将他切隐秘之事告给姜湛……
吓得邓准缩身抱头,待他再敢抬起眼惶然看去时,不远外忠义侯府那乌金大匾下朱红大门已带着这四年中他所有好、坏,嫉羡、渴求,不甘或不舍,在他眼中嘭声关上,徒留门外那两盏依旧幽明黄纸灯笼,还在大风里百无所依地猛摇。
裴钧只觉再难在厅中坐下去。
他刚起身跨出两步,却脚踩翻烧在脚边燃炭铜炉。
铜炉中烧得正炙炭球滚落出来,顷刻将他袍摆丝线燎着,在他恼怒倒退步间,那火苗已迅速爬满他补褂袍摆丝丝彩线——叫他连忙弯腰甩袖扑熄,可饶是如此,这时低头再看,那袍摆上原有圈彩绣祥云却依旧被烧破熏黑,此时只是乌糟糟团。而袍摆边角那几日前才被他补上小小破洞,任凭当初是用多小心针线与藏头缝起来,此时也早同周边衣料齐付诸炬,再瞧不着。
“白他娘补。”裴钧低低暗斥声,边解着褂领盘扣边走回正房,皱着眉把脱掉这身三品衣裳,脑中还浮现出邓准方才尖声指责他时那张蹙眉脸——
姜湛,姜湛,切都是因为姜湛!
裴钧扶额闭目坐卧榻上,闪神
竟然是邓准。
背叛他人,竟然会是邓准。
前世官场政局如烟,切到头错综复杂、细节遍布,他自知他那惨淡下场定是有人背叛出卖、推波助澜才会造就——他怀疑过同盟党很多人,他怀疑六部,怀疑师兄师弟,怀疑闫玉亮、方明珏,怀疑崔宇甚至怀疑内阁除蔡延外每个人,他怀疑手下每官每吏——可他没有怀疑过邓准。
因为邓准至始至终都不是个官,根本不在这罗绮金汤官场。
邓准是他学生,他在无人选邓准时选邓准,在众人笑邓准时留邓准——他从来只当这学生应是在局外,甚至到他前世生命尽处,他还庆幸过这学生因此得以保全性命……可当朝再世为人,他却发现原来早在这十年之前,这本该在局外与他生死毫无瓜葛学生,竟然已经被姜湛策反成安插在他身边眼线,亏他还待折损千金来为他改命!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