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他也不待裴钧再讲什,转身就走下石阶入长廊,徒留裴钧立在早朝散尽后空空大殿前,望着那再度没入皇亲之中挺俊背影,渐渐挑起长眉,满心莫名其妙。
再到礼部打过头,出皇城又是午后。裴钧心里揣着要替晋王爷逮鸭子事儿,亦想着要为日后吃下吴广盐业铺铺路子,便又上轿,说去趟老友曹鸾府邸。
冬日微暖日头碎碎洒在轿面儿上,摇摇晃晃就到城南座乌门宅院前。院门上牌匾朴拙无框,甚可见有道裂木横纹,却依旧拿大笔写“曹府”二字,似是无意,却显几分落拓。
里头很快迎出玲珑家丁,引裴钧入门廊即可觉出脚底生暖,想是地龙已然早早烧上,更联通火墙暖炉,叫他进前厅喝过茶更觉出分儿热,解狐裘坐听身边西洋钟滴答作响,刚将满室琳琅玩意儿瞧上遍,便等来个高大俊逸男人踏入厅里笑:“裴大忙人,稀客啊,你这来,是连个午觉都不能睡!”
裴钧笑眼睨着曹鸾进来,坐在
笑,“晚辈可万万当不起。”
场面话说出来,蒋侍郎亦心知肚明,只道“点儿心意罢”,又说事成后还有重谢,只劳裴钧费费心思,感激不尽。
裴钧与六部诸官三言两语这搭着,走在清和殿外石阶上抬头,正见前面道石青色影子就要下阶走入长廊,连忙出声叫道:“晋王爷留步。”
可前方晋王身都未顿,就似未听闻般,径直又要随众皇亲下行。
裴钧无奈笑,只好别过六部人等,脚下赶紧两步,提声再唤:“晋王爷!晋王爷留步!”
这声是周遭亲贵全都听见,不免都侧目看向晋王。晋王这才不得不告别众皇亲,止步负手回过身来,将丝丝寒气压在淡笑下,静静看向快步行来裴钧,佯作惋然地长叹声:“裴大人可把孤害苦。”
裴钧握笏板袖住双手,笑盈盈对他揖:“臣何德何能,王爷可冤枉臣。”
晋王吃裴钧那“不能反票”暗亏,自然在被裴钧出卖刻就醒悟过来,此时笑得就更淡漠些,斜睨他眼,凉凉开口道:“朝中皆道裴大人是结党营私,是*佞,孤原想裴大人虽根生各处、弄政如潮,可于这新政之策却总还存有争之勇,大抵只是个*罢,今日却未料……裴大人还是个瞎。”
裴钧听言顿,不由咽下本要说出言语,直身看向晋王,颇委屈道:“王爷,臣入班为臣这些年,所见者眼家国朝政、眼明君万岁,于礼部兢兢业业、于京兆废寝忘食,纵有耳不聪、目不明处,又如何能叫瞎呢?王爷这是又冤枉臣。”
晋王不置可否轻笑声,抬眼再看向他时,那眸中冷厉之色闪而过,余下也不知是哀其不幸还是怒其不争,最终只隐入出口寒意里:“裴大人好口伶牙俐齿。既裴大人还不知是瞎哪只眼,那孤今日就送裴大人份儿好礼,帮裴大人揭头上那蒙眼布,好好清醒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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