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堂上天子又道:“冯侍郎先退下罢,朕还有话要同裴大人交代。”
冯己如这便愈发虔诚地磕头谢恩,打礼忙不迭退出殿去。
裴钧至始至终垂目跪在地上纹丝未动,此时只觉殿中人影微晃,是内侍宫女鱼贯闭门而出,下刻,他面前龙涎香气愈发清晰,垂下目光中,兀地便多片青丝绣龙明黄衣摆,接着,那衣摆卷沉,是姜湛忽而蹲在他面前,双墨珠似眸子看入他眼睛。
“裴钧,你躲着朕?”
裴钧侧头回避这目光,“臣不敢。”
随本院道送去御前罢。”裴钧洞若观火,对冯己如微微笑,又冲小太监扬扬下巴,“这便走吧。”
“这……”俩小太监互觑眼,只得应,埋头领在前边儿就往宫里走,而此时跟在裴钧身后冯己如脑门儿上,终于真有层层汗。
不会儿,到中庆殿御书房,小太监着内侍层层报进去,终于将裴钧二人领入。
殿门开,当中便沁出阵丝丝馥郁龙涎香气。裴钧目不斜视头不抬,进殿便带冯己如跪下:“臣叩见皇上。”
这刻殿中忽有时寂静,过会儿才听堂上清清冷冷声音传来:
“你胡说!”姜湛抬手捉住他前襟,皱起细眉微微颤抖,“你昨日那样——那样对朕,朕叫你也不回头,宣你也不入宫,你是不是还在生朕气?”他手指放开裴钧衣襟,又讨好般垂去握裴钧袖子,“还是因为新政,是不是?你昨日那样,还是在气朕答应张岭,是不是?”
裴钧听言只觉心头震,终于因此连起记忆,便忽而像是失却言语般怔忡。
——原来他回魂那刻,竟是……
“裴钧,裴钧……”姜湛拉起他袖下手,与他十指扣起来,垂眸低声道:“天下积弊颇深,形同烈火、只忧转炽,你也曾说过这除改弦更张别无他法,却为何又要反对新政呢?张岭是你师父,你从来都那样敬重他,可自他与薛太傅二月提出那新政以来,你同他吵多少次,因他持票多少次,被他勒令不准踏入青云监误人子弟,又至今形同陌路,难道你也不心疼?”
他张开双手从裴钧肋下环住他腰,将
“冯侍郎也来。”
领人进来俩小太监登时扑通跪,伏在地上瑟瑟发抖。
被天子提及冯己如此时已俯身扑在地上,咽口气道:“回……回皇上话,今儿秋贡名册和……和年尾贡品册子都出来,裴……裴大人领臣来,是来报给皇上过目。”
姜湛闻言,目光便落在堂下裴钧身上,时御案上细白左手在金袖下慢慢捏起拳头,紧握片刻,终于徐徐放开,轻声道:“那呈上来罢,朕瞧瞧。”
他身侧大太监便下阶取冯己如手里册子呈上,时堂上静得落针可闻、慑人心魄,直到片刻后姜湛提御笔将册子批过,说句:“好,就这办罢。”底下冯己如才如蒙大赦,赶紧磕头谢恩,双手接太监递回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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