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若是在从前听见，保管能叫裴钧欲念顿生、五骨酥麻，定要将那出声之人压在榻上抵死纠缠
番才罢休，可此时，这声音却如魔魅般，听得裴钧浑身都僵
，扭头看见枕边之
裴钧苦笑闭目，刹那弹指间，眼前那魂火恍如世笑闹生杀落尽，而那当中明灭而过
权势家国枕边人，那情恨辈子，亦都息即灭。
意识弥散前，他只觉周身血味刺鼻，不知是他自己，还是皇城飘来。他耳边好似有人叹息，又似悲泣，仿若有人在沉声唤他名字，又仿若有人在诚诚切切地遍遍问他，从始到终，能不能够重头来过……
下刻冰冷袭来，须臾或千秋中，光影换做日月，阴阳人影阑珊，魂灵被扯入无边长河中招摇动荡，他好似听见周遭万鬼嗤笑低语斥他痴傻，却又似听见无数含恨叹息，叫人断肠。
不知几世几年过去或归来，陡然间，宛若束天光，将静灭从这无尽长河中举吊起，瞬时，周身浑浊涤清、乌蒙散尽，叫又阵裂魄剧痛扎入他后脑最最深处——
裴钧倒吸口凉气，猛地睁开眼睛。
瞬被乱步踏碎……
动荡，染着皇城传来喊杀声，似要将凌霄震裂。
裴钧看着，听着，渐渐地，他只觉头顶日光像是愈发昏暗，眼皮也愈发重。
也许就是这刻吧，该结束。像是册话本读辈子，虽说情节也委实不怎
样，但到今日，也总算叫他看个结尾——
作罪孽*臣闹市问斩，窥天机反贼皇城拥兵。
霎时，沉香入鼻、痛感顿消，所有曾刻入魂灵苦厄竟似从未存在过般。
他竟然醒。
周围是静谧而平稳，没有丝声音，身外日光太过刺眼，叫他本能将双目半闭，而待瞬昏花后渐渐再度睁开来，他竟见眼前当空，正悬着片雕金垂帐卧榻拱顶，拱顶正中，正有条目镶宝珠浮刻金龙腾雕云俯身而下。龙头上双黑瞿嵌入威严龙目定定眈着他，叫他忽而发觉他自己，竟正浑身赤裸地平躺在身下宽大华贵龙榻上。
“你醒？”
怔忪中，声轻灵问询响在他耳边，带丝梦觉鼻音，雍容却软糯尾音上扬起来，像是猫尾寸寸勾上人指骨。
不用看下去。再往后是如何，他几近都能料到。
姜湛少年登基至今，心智虽日复日狠辣，手段却尚欠火候，此时打压裴钧却未及扶持新势，朝堂便立时被蔡延党把控。内阁失裴钧坐镇与蔡氏相抗，政令就家独断，底下清流更不甚服得，便致人心涣然，叫诸事下行不利，只如盘覆散之沙。
而晋王，韬光养晦、实权暗握十数年，造反大业虽始终为各方势力牵制，却早已备得稳而又稳……且依照晋王历来谋略胆识，今时今日只要起兵，就定已拿准是场毫无悬念胜仗。
朝堂之上老早就有呼声要晋王取侄代政、掌继皇权，他此时不过是顺天时罢，也终究必会成为下个皇帝。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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