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幺小心翼翼地问:「要不要把他背走,再扔到丧魂沟里去?」褥子上裹着破衫小身子蜷得更紧,顾小幺觉得胸口里头抽抽,跟那天来福舔自己手时样,情不自禁小声支吾道:「不扔行不行?」
刘铁嘴同宋诸葛到窝棚另头合计,听到他这句话顿时回头,如释重负地笑,宋诸葛仰天长叹:「刘老头,你两人枉活大把年纪,瞻前顾后,竟不及个小儿有见识。若要留,便是留,忌讳无干个六、七岁不晓事孩子,留又怎样?」
从此,窦天赐这小娃娃就这莫名其妙地被顾小幺句话留下。
顾小幺觉得自己挺冤枉,只问句话而已,留不留还是刘先生跟宋先生做主,怎就算在他头上?给大槐庄程小六留下个话把子,吃饭睡觉都不得安生。
窦天赐第天整天都蜷着不动,倒碗水吹凉喂他他不喝,拿个窝窝头揉碎也不吃。
……」话没说半被刘铁嘴把堵住嘴,再到门口张望下,放下草帘子,低声道:「不要命?被人听到报到兵营衙门,大家起帐,可不是闹着玩。」程小六舌头打个响,小声道:「先生,这个娃娃是顾小幺从丧魂沟捡。」
顾小幺哭丧脸站着,宋诸葛将方才玉牌递给刘铁嘴,「这孩子看着金贵,不是寻常人家。不过看这块牌子,倒也说不上忌讳。」
刘铁嘴接过牌子放在手里掂掂:「窦?窦……不是说着忌讳姓,却也保不准是不是全无瓜葛。」也到草褥子跟前蹲下来,伸手摸摸小娃娃头顶:「委实挺金贵孩子,你叫什名字?」
小娃娃还是不吭声。
程小六道:「问半天谁问都不吭声,别是个哑巴。」伸手在小娃娃胳膊上拧把。小娃娃吃疼,哼声向后缩缩身子,两只漆黑水亮眼漾着水光抬抬,又低下去。
顾小幺想起以前在村里掏家雀窝,抓小家雀回家养。小家雀有气性,睁着两只圆圆小眼不喝水不吃米,跟窦天赐模样。
到吃晚饭,刘铁嘴最近给兵营里兵爷说书,赚些赏赐,因此今晚上野菜汤多掺把澄黄小米。窝棚小没板凳,四块草褥子中间放块木板权做饭桌,顾小幺吭吭哧哧把自己草褥子连褥子上窦天赐起拉到木板前。刘铁嘴与宋诸葛各大碗,程小六与顾小幺各小碗。程小六盛完,拿大勺子刮刮锅底,啃干净勺子,宋诸葛说,「啊呦,
程小六大乐:「不是哑巴。」
刘铁嘴斥声淘气,仍旧摸着小娃娃脑袋:「窦天赐这三个字,是不是你名字?」
顾小幺在旁眼巴巴地瞧着,只见刘铁嘴摸着小脑袋瑟缩下,忽然轻轻上下动动。顾小幺喜道:「刘先生,他自个儿承认,他叫窦天赐。」
刘铁嘴总算得个回应很高兴,捋着胡子和蔼地继续笑,再问:「你可记得家在哪里?是京城不是?」小脑袋这回却没动。
宋诸葛道:「看再问也问不出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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