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最为迫在眉睫事,是如何保存师尊现居肉身不腐。他垂下眼睫思索,眉目有些忧郁。
“你们不是说个小丫头迷路?”裴真取巾栉净手,偏头道,“在哪儿呢?”
“是您那恼人表姐。”鬼侍道,“初五押着她。”
喻听秋心跌进谷底,旁边“谢寻微”冷冰冰看着她,她从这鬼怪眼神里看出轻蔑意味。席话听下来,她好像明白,又好像没有明白。裴真到底是谁?谢寻微怎?她满脑袋都是浆糊。
裴真侧脸,淡淡望过来。琥珀黄烛光罩着他脸颊,仿佛给他上层淡金色妆。从这个刁钻角度看,喻听秋下就看呆,因为她终于发现裴真轮廓与谢寻微别无二致,下颌线精致弧度、微微上挑眼梢、高挺鼻梁……还有侧过眼瞧人那睥睨模样,他们神采模样。裴真缓缓走过来,烛光烫过他精瓷样脸颊,他面容又回到阴影之中。
昆山女鬼事查得如何?同鬼国有关系?”裴真问。
密室里响起嘈嘈切切低语,几个黑漆漆影子从裴真脚下冒头,沿着周遭两壁升腾而出,汩汩汇入几具尸体六窍。喻听秋毛骨悚然,腔子里冰冰凉凉,几乎要结出霜来。她虽然不学无术,却好歹听过些秘辛传闻。这好像是仙门禁绝已久“拘鬼召灵”术,被拘鬼魂会成为施术者鬼侍,几百年前仙门复兴时候就把禁术典籍起烧毁,早已失传许久。没想到裴真竟然修习如此邪门术法,而且看这样子,他拘不止个鬼影。
“地裂颇有异动,扩大尺有余。”尸体们扭扭脖子,个个“活”过来,破碎嘶哑声音重重叠叠,阴冷粘腻,像蛇信嘶嘶作响。
“喻连海头颅,可曾查明来处?”裴真又问。
“尚未。”鬼侍道,“再给们些时间。那人藏得极深,抓不住马脚。”
喻听秋后知后觉地明白,谢寻微卸下精致柔艳妆容,便是裴真。他上妆技艺很高明,以金花胭脂增添面靥艳色,以阴影柔和轮廓锐角,玉簪粉稍稍改变白皙肤色,螺子黛描摹秀丽远山眉。他又爱贴花钿,金银忍冬点在额心,更增
裴真微笑,却颇有些阴沉意味,“放出更多鬼影出去行走,尽快查明此人身份。吾师名号,岂容他人玷污?”
“吾师”?喻听秋心里疑惑。
“是。另外,您替身用得太久。百里决明虽囿于肉身腐败,难以施展全部功体,但若不小心谨慎,难免教他察觉破绽。郎君,你必须制作新肉傀儡。”
“知道。”裴真拔出尸体上银针,在灯烛上灼烧针尖。
他用新死尸体充当肉傀儡,令鬼影居住其中,代替他卧病在床,他才能以裴真身份行走。然而试验至今,无论用何种药草填充尸身都难免腐败,每隔段时间,他就要重新安排尸体,为其易容,换上谢寻微脸面。幸而师尊是个笨蛋,从未发觉他偷天换日伎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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