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天不怕地不怕,此时却觉得心里孤凉。他知道昨夜事情已经闹大,鸿胪卿和南淮名妓被人在街头撕开马车,赤身裸·体,bao露于众目睽睽之下,大概不是可以大事化小。他也有风闻,上午鸿胪卿便上归隐奏折,称病体沉重,不能入朝。国主吃惊,正指派金吾卫探病。
不过他生不曾求过人,即使息衍也不例外。他努力抬起头面对息衍,那股倔犟天性撑着他。他明知道离军队从此就无所有,可是头终究还是不肯低下。
息衍冷笑:“拿这多年军饷,就想走之?军中若是花钱养废物,家国谁人去守?与其闲得要打架,不如随出征。你固然是个废物,战死沙场却好过在城里当个市井流氓。”
“出征?”姬野瞪大眼睛不解。
下唐以文兴邦,十年八年也难有战事。军中略有军阶,都翘首以待,巴不得明日天下大乱,好去谋份功名利禄,博个封妻荫子。可是带兵出征名额有限,常要自己出钱打通关节。他酗酒赌博,殴打同袍,不被踢出军营已经是万幸,不敢想象还有出征好事落在他头上。
下午时分,有风塘,百里景洪赐予息衍宅邸中。
息衍临桌书写。姬野悄无声息地走进书房,立在阶下,息衍也不看他,手中笔刻不停。
只有走笔如飞沙沙声。姬野忍会儿,忍不住,悄悄地掉头要跑,身后却传来息衍声音:“整日和吕归尘出去喝酒放赖,没点耐性!”
姬野只能站住,低着头声不吭。
息衍从卷宗中取出叠文书掼在桌上:“除昨夜麻烦,这里有上个月东城城门守文书,有人在酒肆中酒后聚斗,方两男女,方是十六个豪门子弟,人多方伤八个,人少方不但毫发无损,而且在逃跑时候还打翻名巡街校尉。个是下唐军官,个是蛮族世子,都是英雄年少啊!”
“现在说怕死,已经迟。先锋将佐姬野领命!”息衍掷下枚金符喝道,“明日清晨收集大柳营军马辎重,两日后午时拔
姬野心里凉,明白自己和吕归尘所作所为,大概没有件可以逃离老师眼目。
“好位英雄!好大胆量!”息衍敲着桌案,看不出喜怒,“你从军四年,没有出征上阵,倒知道在军中劫富济贫。名扬于酒肆之内,挥拳于街头巷尾,五年前引荐你从军,倒不知道你还颇有市井游侠风骨!”
“要除去军籍?”姬野紧抿着嘴唇沉默,许久,才低声道。
“削去军籍就想全身而退?你以为就如此简单?”
姬野猛地抬头,看见息衍眼中隐含怒气,种穷途末路感觉忽地浮上心头。他所以能从军,全靠息衍扶掖,此时息衍也要把他逐出军队,茫茫世上,只怕再也不会有人保荐他。姬谦正千方百计,已经为弟弟昌夜谋得个副将职位,即将披挂上任,而他从军已经四年,还只是个武殿青缨卫,说到底只是个侍奉息衍小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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